“苕和洋芋的味道太香,很容易闻出来的。”丑丫身子虚,跑了一程,手上又使了把劲儿,浑身虚汗直冒,说话直喘粗气儿。
跟充满气体的气球被狠狠扎了个洞,呼哧呼哧,中间还有一根细细的线来回刺拉,小脸儿蜡黄蜡黄,老崔氏越发看着可怜。
偏她自己不查,忙得不行,夹着咯吱窝晃着身子借力,还不时探头看钱进发到哪儿了。
老崔氏被这脑子突然撞开的丫头搞得哭笑不得,英子更是做贼心虚,手脚都无处安放,忘了咀嚼的苕在胃里转圈儿搅动,好几次差点儿挤出来,又被她狠狠咽下去。
“你们先回去吧,这俩东西是我在院墙角边种的,没上肥,刚收上来,没几个,还瘦的很,晚些时候我拿过去给你们,月子期间,勉强填填肚子。”
话是对着丑丫说的,后半句明显是说给英子听。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快,丑丫扔了扇子,拉着英子往后门跑。
老崔氏手中的锅铲行云流水般连贯,玉米饼一个个跟空中连成线的雨珠子一般,整齐有序地跌进小簸箕,嘴里嘀咕两句,“这鬼丫头,摔了一跤,难道开窍啦?”
英子和丑丫回到偏房,三个房间干净地连个板凳都没,叉着腰猴着背气喘吁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脑袋咋样?”
这是关心自己?
丑丫看着英子,眼中有疑惑。
脱口而出的话,英子也有几分不自在,平时对女儿都是大呼小叫的使唤,很少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点点头,“还好,我可以看看妹妹么?”
说起小女儿,英子眼神暗了暗,心头难得的一点轻快立马被乌云遮盖,粘稠的像捶打后的糯米,扯都扯不开。
“你去看看吧,以后,以后......”
后面声音越说越低,一泡眼泪说掉就掉。
丑丫愣在原地,看着英子红肿的眼睛,“做月子不哭。”
心头却想着,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
老实爹脑子不会转弯,眼前这个娘也不是个有主意的人,床上还躺着个出生不过四天的妹妹,丑丫觉得未来的日子晦暗到无法想象。
折腾一早上,身子乏力的很,此时两条腿像灌铅一般,又沉又重。
“好小。”
床上的小娃儿用满是补丁的小被子裹着,露出的小脸儿又红又皱,安静地躺在那儿,若不是鼻翼轻轻煽动,丑丫都怀疑她是否还活着。
想伸手梳理她头上,凌乱而稀疏的小绒毛,看看自己黑黄枯瘦的小手,没敢放上去,生怕碰坏了。
“这就是你妹妹。”
“她吃什么?”
英子醒醒鼻子,用掌根抹把眼泪,“妹妹要喝奶水,可娘没奶水。”
“哦。”
实在说不出未来会越来越好的话,甚至连句安慰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身在钱家,又有那样一个公爹,未来在哪里,能走多远,想都不敢想。
每天肚子如何填饱肚子?哪里来奶水?
最要紧的,是母亲心思深,这是月子期间的大忌。
虽然没有当过母亲,可孤儿院当年的小姐妹有做母亲,那是她从小到大,为数不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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