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却始终没有这么做,甚至,阻止——
“你一个人太费劲了,我叫佐竹、还有椎名他们来就好了。”
“——晴晖!”
她望着我,僵硬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些笑意,不知为何有些失却了血色的苍白。
“你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对吗?剩下的让我来吧,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了。”
也是从那时起,一直只以为女人为母则强的你,是否也会开始明白同样如此的妻子?有时总是让我和我们惊讶的是,女人都是也总是坚强的,否则就不会在连她们自己也不确定究竟属不属于她们的世界里被称作女人。
我湿润了眼眶。
这间楼层也许不过只是一百来平米,里面的陈设都体现着用心。我全然无法知晓在我住院的那段时间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但现在无可置疑的是,我回到了一个家里,而这个家里还有一个被称作妻子的女人和一个被称作丈夫的男人。
——不知怎的,我的确会有这样的隔阂感。这没有沾染过我努力的一切,来得太过轻松、简单、不敢相信、令我惴惴不安。
或许我一直都有愧于她吧。
“我把那笔钱分了几分存到几家银行里。总是觉得不放心,就找了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地方。”
我坐在那还很宽敞的阳台上,纱布包紧的一只手和一只脚搭在躺椅上。从这里朝外面望去,临着这片小区的公园里还没有太多人,而这里本身也是靠近着一片新划出来的园区。这样的地方全然不会像我们一直所熟知的城市: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体量超越了拥挤的市区几倍的超级市场,咖啡馆、餐厅、房产中介和书店早已占领这里廉价的商铺,新修建的极体面的写字楼还在招商引租,一切的一切唯独缺少的是人——生活的人,生产的人。
清净得宜人。
“这里的房价真的便宜得有些吓人,也许还是我之前一直没有看过第三环线以外的房子吧。”
一边说着,池田拿着崭新的小口子剪刀去采摘阳台的花盆里一束一束长得茂盛的罗勒的叶子。一把一把的青翠被她白皙的手的虎口握住,向外窜出头的叶子不住地吐出启发人心窍的芬芳。
“本来是觉得会方便以后的工作,但谁知道你遇到了这样的意外,只能来这里静养一段时间了。”
这么说着,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转过头来望着我,仔细地察觉着我的表情。
“怎么了?”
“……”
我忽然意识到了她的意思,挠了挠头,微笑着,“……没事的,因祸得福嘛。”
池田却笑得淡然而感伤,看着那一截一截只剩下短茬的绿色苗条,有些自顾自地说道:
“这边的城郊,经常就会有些骑着车运了花花草草的农民来卖。我总是没那些情调,也不喜欢去打理什么娇气的东西,就干脆买了这些香草回来,起码最后还是落到自己肚子里的。”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那把剪刀。
“别在这儿待太久了。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倒春寒还没过呢。”
池田走进了客厅。
我朝那外面望去,看不见太阳的天空蔚蓝着,棉絮团般的云零碎地洒开了在那里。伸手去摸着它们,好像仅仅是指尖和云翳重合时便会感到那柔软的冰凉;一小段时间后的它们被拨开,柔光荡漾到脸上,些许回暖。生活会这样真实地包裹着你,在这个并不具有太多人的地方;倘若冷清真实地存在于此刻的生命里,也便意味着不会有那些令我疲惫和厌恶的东西。
那么,不要离开了罢。我这样想着,也这样眷恋着。打碎了的罗勒混着淡奶油和水牛乳酪制成的青酱,光洁的白瓷盘里装了顺着一个方向盘起来的意大利面,两片嫩罗勒叶码在顶端。一叉子下去,金属和陶瓷之间的摩擦声略微地刺耳,包裹在口腔里牙齿的咀嚼研磨像锁在房间里的鼓鸣。惬意而懒散的生活,忘记了曾经的自己和自己的未来,就那样如沉浸在清水中的般不作思考,一晃便又过去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