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趣的是,她会将自己感受到的各种具象的、抽象的东西描述成为动物的行为。譬如,她就曾用很多种方式来描述我对她的分析。”
“比如说?”
“比如说,她将我的记录描述为蜜蜂在采蜜,有时也说是蜘蛛在结网。”
里奈目瞪口呆地望着我,错愕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我问过她,结果比现象更令人费解,但也确乎神奇。”我拨弄了一下面前的炸串,继续说了下去。“有一次,我直接问她为什么要用这些意向来描述我,她则侃侃而谈,好像早就知道了我会这样问一样、表达流畅而没有一些编造的痕迹,自然正常。”
“她说,蜜蜂采蜜需要从花朵的身上取下花粉,通过自身的处理来合成蜂蜜;而蜘蛛结网则是完全通过自身的蛋白合成来形成原料。这个说法着实令我感到震惊,因为她描述我为‘蜜蜂’时正是治疗联盟形成的初期;一般来说,此时的来访者处在患得患失的心态的结束期,一面深感来之不易的安全可靠的依赖模式,另一面又一时无法摆脱此前一直困扰着他们的暴露感和不安全感。而当她描述我为‘蜘蛛’时,则是她在后续的治疗过程中陷入固着状态的那段时间;此时的来访者因为治疗的深入而触及到更难以言表的深层体验,许多情境性甚至性格性的反应被触发,也就对分析师逐渐地产生了怀疑、不信任,甚至,敌意。”
“……”
“就常规意向来说,蜜蜂在我们的心中是善良、勤劳、为人类贡献辛苦劳动成果的,因此被赋予了积极的情感色彩;而蜘蛛是一种中性且神秘的生物,代表了不确定性、不安全感、抑郁气质。进一步说,那个来访者是一个在大学就读、即将参加工作的动物研究者,她甚至会远比我对这些动物进行更为深入的了解、以给出一个更加符合我当时在她心中映像的动物形象来代表她的想法。我能感觉得到,她还有一些是没有告诉我的,因为一些没有必要了解的原因。”
“哇~噻。”里奈咬下一块鱼肉,听得近乎入迷。“寻夏姐,那你是不是经常都要接触这些精神病人啊?”
“不算精神病人,尚且不能评估他们的社会危害性。”我回答道,相比之下语气里冷淡了许多。“更多的时候,我服务的对象往往是由于各种压力导致生活故障的人,抑郁患者尤为众多。像这样典型的精神病性水平的个体很少,涉及到全然反社会型的更是百例中少有一例。”
“所以,你不是那种处理一些有自杀或者犯罪倾向的病人的医生了吗?”
“这方面的话,精神病医生会接触得更多吧。”
“哦……”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她那里传来的一些失望的气息,就像一个失败者会嗅到的发霉的味道。我本想再就她说的那个委托人多问一句,想了想,还是算了。
“不过,寻夏姐啊,”里奈又问了起来,“你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了原来的那个机构呢?”
“机构吗?那我已经离开很久了。”
“啊?”她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我以为你一直在那种护理院里面工作的呢!”
“不是。”我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独立医师,属于个体了。”
“那瓦尔克呢?”
片刻游离在意识之外的犹豫,我风轻云淡地说道:“我们离婚很长一段时间了。”
“离……婚?”
“对,快一周年了。”
“……”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自顾自地拿起了一串吃起来。
里奈停下了嘴里的活儿,抽了张面巾纸擦擦沾上了油的嘴。许久,她才忽然找到了一个话题:“那……你离开机构,是自己的选择吗?”
“对。”
“为什么?”
“……不认同机构的盈利模式吧。”
言罢,我便不再有太多说话的欲望了。“以后再说这件事吧。”我伸手取了一串秋葵,裹上面糊在滚油里过了一下。
里奈闭着嘴咽下一口唾沫,没多说什么。
“看,这件好不好看!”
高岛里奈从试衣间中走了出来,一只手扶在腰上,将自己的上半身朝着后面略微地倾下去,将曲线尽可能多地展示一些出来。
“这是2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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