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郡主说起蒋府,心里五味杂陈,目光灼灼的看了青莞两眼后,笑道:“得了,学规矩也不在一朝一夕之间,老爷,夫人只怕等急了,一道跟着去请安吧。”
一通安请下来,日头已经升得极高。
青莞疲倦的歪在坑上,想着从今往后日日要这样,心中有些忧伤。只这忧伤还未见底,她这房里便迎来了一个人。
周氏坐在炕上,与青莞隔了一个坑几。
她瞧着这屋里的摆设,目光流转,拿着帕子掖了掖眼角,叹道:“好孩子,天可怜见总算是将那病去了,若是弟妹还在,不知道要喜成什么样?”
青莞未曾想,头一个到她院里来的人,竟会是周氏。
今日她穿着一身茄花色蟒锦缎长袄,头上戴两朵鎏金福禄寿鬓花,一对嵌红宝石的云纹簪子,打扮得十分华贵。
这个把姨母的嫁妆偷偷占为已有的女人,月娘入京前早就暗下说过很多回,是个狠角色。
好在姨母在世时,一个在京中,一个在南边,妯娌两人相交不多,难得见一回面,倒也客气,因此并无多少瓜葛。
让月娘耿耿于怀的是,姨母被顾家逼死之前,顾老爷收到了大房从京中的来信。换而言之,姨母的死,大房夫妻逃不了干系。
青莞娇娇一笑,并不说话。
周氏见状,心中狐疑,这丫头的疯病到底好没好。说她好吧,有时候看着呆呆的,说她没好吧,有时候说话又很机灵。
周氏并不知道,青莞不说话,是困为不知道她的来意。装傻充愣,逼其开口,是她觉得最好的方法。
周氏自言自语的唱了会独角戏,到底没忍住,开口道:“好孩子,大伯母求你一件事。”
青莞这才笑道:“什么事?”
“你二哥如今在国子监读书,为人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以后你再去蒋家,能不能跟老祖宗说说,让你二哥拜在蒋祭酒门下。”
原是为了这个事。
青莞轻出一口气,笑道:“我试试。不过……”
“不过什么?”周氏心头一紧。
青莞嘟着嘴皱着眉头,脸上有些委屈道:“不过,侄女想问大伯母一件事。”
只要能让儿子入蒋祭酒门下,别说问一件事,就是十件事,也只管问啊。
周氏笑道:“你问吧。”
“大伯母,她们都说你把母亲留给青莞的嫁妆,私自挪用给了大哥和大姐?”
周氏瞬间变色,蹭的一个从炕上跳了下来,厉声道:“哪个黑了心的下作小人,这样在背后编排我,良心都给狗吃了。你别听她们混说,断没有这样的事。”
青莞一脸害怕道:“可是……可是……她们都……”
“她们是谁?”
周氏一把揪住青莞的手:“是不是郡主,是不是……”
青莞脸上的害怕之色,又盛了几分,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半张着嘴,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氏一看这等情形,心下敞亮了起来,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好你个华阳啊,我不过是挪了钱氏的嫁妆,你不光算计得我多掏了银子不说,还在六丫头面前嚼舌跟,这笔帐,咱们没完。
青莞看着周氏气冲冲的走了出去,心中浊气尽出。
狗咬狗,一嘴毛。大房,二房若相亲相爱了,还有她什么事。这样的大家庭,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要先从家里自杀自灭才行。且让她们斗个你死我活去吧。
月娘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声道:“小姐,给二小姐说亲的冰人又上门了,老爷,夫人,大房,二房的人都在寿安堂里。”
青莞表情渐凝。
原本以为要过了正月,那冰人才再会上门,未曾今儿便来了。如此看来,老庆王府那头是想趁着朝庭还未开印,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二姐呢?”青莞问道。
“二小姐往后花园去了,奴婢瞧着脸色很不好。”
青莞深吸一口气。
二姐如花似玉一样的人,要被嫁给一个死了三房正室的鳏夫,脸色好了才怪。
“小姐打算如何?”月娘知道小姐不会坐视不管,索性把话敞开了说。
青莞心中微滞。她知道这个事情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能有什么打算。
她仰起头,轻声道:“月娘,你先往寿安堂仔细打听着,这件事非同小可,容我仔细想想。”
月娘忙道:“是,小姐。”青莞等人离开,悄然走于窗前,目光有些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