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寿本就是件荒唐无道的事,况且肯定会损施术之人的本元,我绝不同意。”
“楚国这一年动荡不安,若皇舅舅在这个时候驾崩,无疑是对楚国雪上加霜的事情。表哥,以一人之命换社稷之安平,我相信你会算这笔账。”苏浅语气很平淡,静静等着楚渊改变主意。
楚渊思索了一瞬,再叹一声,“社稷动乱,我自会平乱。但这个不行。”他没有说,如果换一个人来施术,他一定会答应,但苏浅不行,她身中数种剧毒,若伤了本元,只怕命将不保。
这样的苏浅令他心里一阵绞痛。他知道她是个最惜命的人,比这世上任何一人都惜命,如此惜命的人却为了他不惜冒失命之险,他却只能望着她无法贴近她,叫他如何能不痛。
这样的答案似乎在苏浅意料之中。“那你急匆匆请我来做什么?”她嘴角一抹讽笑,继续道:“让我陪你哭丧?他是我名义上的舅舅,又是我如今的上司,说起来,我的确是该给他披麻戴孝的,”她砸吧砸吧嘴唇,“但,你也知道,我向来冷心冷情,且又不拘世俗之礼,给人披麻戴孝的事,我不想干。既然是这样,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她迈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道:“看来是活不过今日了,这未来几天国丧,也没上朝的必要了,我就不来皇宫了。懒得看你那些后娘哭丧。等你何时登基,我再来给你庆贺。”
这真是该当问斩的混话。楚渊却拿她无可奈何。此时若是苏浅趴在床前嚎哭一场再巴巴地说些难舍的体面话,反倒会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苏浅了。
这样的时候自然不能让苏浅真的走掉。她于他的意义,是精神的支柱。她还没到门口,他身形一动飘落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苏浅偏头看着他,嗤笑了一声,“我留下来真没什么意义。”
楚渊看上去有些沮丧。语气也是真沮丧:“浅浅,如果今日是上官陌处在我这个位置,你也会这么一走了之?”
苏浅翻了个白眼。她觉得他应该问如果是上官陌处在这个位置,听了她的话他会怎么做。她敢肯定上官陌会一掌将她拍飞。或者一脚将她踹飞。这一点上楚渊是真君子,上官陌是真小人。
“我不会这么一走了之,我会先把他揍成猪头再一走了之。”她挑眉望着他,“要不,你也让我揍一顿我再走?”
这就是苏浅的调调。你可以说她吊儿郎当没正形,也可以说她神经大条没心没肺,还可以说她面冷心热不大会做人。但其实哪一种说法都对,又不尽对。这些特质在她身上表现出来,夸张的像演戏,却又演得很逼真。真叫人迷惑。楚渊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他就不该问这句多余的话。
太监小心翼翼进来禀报:“太子殿下,惠王,您的侍女月隐和绿桐姑娘来了,现在就要请进来吗?”
苏浅摆了摆手,“进来。”她随意地坐到一把椅子上,椅子太大,她太瘦,横躺着都绰绰有余。她懒散地靠着椅背。
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她还能坐得如此悠闲有派头,很欠揍。但其实她觉得更欠揍的人是楚渊。这种要命的时刻他脑子却卡壳实在不可理喻。月隐和绿桐走进来,苏浅吩咐带她们进来的那名太监道:“出去时关上殿门,在门外看好了,没有吩咐谁也不许放进来,否则摘了你全家的脑袋。”
太监不敢看她,答应着战战兢兢汗流浃背猫腰退出去了,将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绿桐看向床上行将朽木的人,脸色白了白,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丈开外,目光有些迟滞。她是这样的表情苏浅倒是可以理解。绿桐是她的好舅舅楚皇在外面一夜风流留下的种,后来虽然进了宫,但想来也不是受宠的。后来被楚渊不知用什么办法送到了她的府上,一直到今日。要说没感情,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要说有感情,说不定也已薄弱到小于等于零点几了。
苏浅懒洋洋开口:“我可以施术为你们的皇爹续命,但条件是得借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命。这事不宜外传,所以人选只能是你们两个。你们一年之命可以换他一月之命。这有点缺德。但眼下他死了会造成很糟糕的后果,唯有此途,可为楚国恢复元气赢得一些时间。我也不会为他续太久的命,只拿你们其中一人五年阳寿,换他五个月的余生,给表哥你一个安定社稷的时间。你们兄妹二人商量一下,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