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将明月香搂在怀里道:“好,都听你的。”
等着秦蛟清洗换了衣服之后,明月香也睡不着了,她靠在床头看着进来的秦蛟道:“卫家恐怕后面会比较忙,咱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秦蛟点点头,无言的坐在床边,卫老爷子对他有提携之恩,也算是少数对他真正好的人,他还没当将军的时候就在卫家吃过饭,听卫老爷子说过不少关于战场上的经验,甚至老将军还将一些兵书和手札交给了他,这种如同祖父般的关爱,他从小就没感受过,就算从何公公那里也没体会过。
他甚至从来没想过卫老将军会死,还是被人暗算。
“夫君……”细白的胳膊如同藤蔓般从后面缠在他胸口。
秦蛟抚摸着妻子的手背,带着一点迷茫道:“你不知道,当时我看见他躺在巷子里的时候,有多不敢相信。他可是叱咤边关三十余年的老将军了,可是最后居然死在一条脏兮兮的巷子里……那可是将军啊……”
一个军人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国都的一条小巷子里,而他的国家此时正面临着内忧和外患……何其悲哀,何其残忍!想来,恐怕老将军死前也是不甘的。
“知道是谁做的么?还是那些人?”明月香贴在他的后背有些难过的说道。
“附近有发现公子瑞的人。”秦蛟声音低了许多。
明月香顿时觉着这一切都像是场笑话,老将军一辈子守护这个国家,老了却被自己坑掉了性命,那以后谁还愿意为这个国家付出,谁还愿意想着为苍家守好门户,这简直就令人齿冷!
“到底什么情况,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卫二爷身重剧毒,昏迷不醒。”秦蛟向后仰起头与明月香的头碰在一处,他道:“香香,我真怕啊……”
“用我的血吧。”明月香在秦蛟耳边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混在药里,就说是之前有人孝敬你的。”
秦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明月香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绝不能暴露,这世上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透露,否则将会给明月香带来灭顶之灾。
“无妨,你只用一些果汁将我的血混进去,谁也不会知道。”明月香看出秦蛟并不喜欢欠人恩情,尤其卫老将军对他不薄,如今卫老将军身死,若是他不能救下二爷,别说真相不能大白,就是他心里也会过不去这个坎。眼下她知道秦蛟将她放在任何人前头,这份感情她领会了,但是也同样希望秦蛟不留遗憾。
对着秦蛟费了不少口水,秦蛟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妥当了,才拿了针抖着手给明月香放了点血,之后兑在药丸冲泡的褐色液体里,他希望用这些药味掩盖掉明月香的血味。
有了这个东西,秦蛟就再也坐不住了,他抱了抱明月香就离开了厢房,临走前还吩咐蔡嬷嬷准备收拾东西,卫家很快就要办丧事了。
到了下午,果然传来了二爷苏醒的消息,可是秦蛟回来的时候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他只是将明月香抱在怀里好长一段时间,跟着让蔡嬷嬷她们将带来的东西都重新打包准备立刻回秦府。
“怎么走的那么匆忙,不如多住几天,你这脸色实在不好看。”大太太闻讯跑来,拉住明月香的手不赞同道。
明月香穿着暖语带来的新衣,笑着对大太太道:“本来就是我们多有打扰,再说家里也没人,我在这儿也不放心。”
大太太见状也不再挽留,叹了口气道:“也好,回去多休息。我们府上……你留在这里确实不大好。”
“大太太,您节哀顺变。”明月香勾住大太太的胳膊,干涩的安慰道。
大太太拿着帕子再也忍不住了,眼泪落在帕子上,她呜咽的哭了起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呢?我们老卫家为了宣地鞠躬尽瘁,我夫君也在死在战场上,可如今……如今……”
是呢,为什么呢?宣王昏迷,孔魏两家为了瓜分宣地已经斗得你死我活,王室苍家又不至宣王一脉,日后谁登基谁掌权又有谁知道?可这些人为什么就不明白,内斗也要分情况,眼下武官凋零,难道文官日后就用笔杆子和那些外族对抗么?
在明月香看来,卫家太不值得了。
跟在秦蛟身后走出卫家大门,此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色的灯笼,来往的零星幸免于难的下人们来不及赶制孝服,只能换上素衣在腰间扎起了白色的带子。
“走吧,回家。”秦蛟一把将明月香抱起放进了车里,车轮滚滚,明月香渐渐看着那白色的灯笼远去,明明不到两日的时间,她却觉着仿若隔世。
三天后,舒家一顶小轿将舒简抬进了公子府。
“夫人!夫人,董家少奶奶来了。”
天气越发的热了,明月香摇着扇子坐在凉亭里纳凉,她不敢一直坐在放冰盆的屋子里,生怕寒了身子日后不利于生育。
“十妹?她怎么来了?”明月香觉着奇怪,这丫头之前不都是钉在家里照顾董子阳的么?
等着明珍卉带着熟悉的丫头走了进来,明月香不禁皱皱眉头,这姑娘实在太瘦了,与出嫁前那个模样截然不同,她差点都没认出来,这是在董家遭了什么罪了。
“九姐姐,安好。”消瘦的面庞,泛黄干燥的肌肤,还有那双不再滑嫩的双手,若不是明珍卉一脸的满足,旁人还以为她受了虐待。
“你这是怎么弄的!”明月香走下凉亭看着她道:“这董家是不给你,还是不给你喝了?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没事,不过最近没睡好。”明珍卉不在意的说道。
“什么叫没睡好?我瞧着这模样也不是一天能毁成的。”说着,明月香又对着明珍卉的丫头道:“你们是怎么伺候的,你家奶奶都成这样了,你们一个二个看起来油光水滑的!”
那大丫头是明府里的,自然是见过这位泼辣的九姑娘,这一个弄不好指不定要吃板子,便赶紧跪下道:“我们家姑娘平日里一直照顾姑爷,也不让奴婢们插手,所以……”
“她说不让你们就不动啊,是傻了不成!”明月香好笑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拐着弯儿骂我傻呢,你也别欺负我身边的丫头了。”明珍卉略带尴尬的看了眼明月香道:“你妹夫最近身子不好,我也没得闲,这段时间好多了,我才能出门。”
明月香倒退几步,啧啧看她道:“也不知道是谁出嫁前说一定要比我幸福,还想着让我嫁给什么恶男人,照三餐打我。我现在瞧着啊,我到没嫁给恶男人,你先把自己折磨成黄脸婆了。”
明珍卉刚刚在妹夫上头咬字很重,她见明月香压根没注意,一时也羞恼自己小人之心,便憋不住道:“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都被人杀了,如果不是你运气好,我今儿就是来吊唁的!”
明月香笑容渐渐褪去,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道:“是母亲让你来的吧。”
“可不,还有三姐姐。”明珍卉拉着明月香走进凉亭道:“可有受伤?”
“就以你姐姐我的脑子,能受伤?我告诉你,我那天躲到房梁上去了!人家进来搜了一遍愣是没找到我。”明月香心头一暖,强忍着泪意,故意得意道。
谁知道她还没哭呢,明珍卉先哭了起来,边哭还边骂道:“这些挨千刀的,连妇孺都不放过,真该掘了他们家的祖坟!”
明月香被她这么一哭,哭笑不得,到是反过来安慰起明珍卉。姐妹俩坐在凉亭里,说着明家老爷最近又动了心思想去巴结舒家,谁知道老太太一激动背过气了,吓得老爷天天在府里侍疾,这事儿就搁置了。又说起明思远在书院里很得老师喜欢,只可惜生不逢时,这种环境下他就算再有才也不可能去趟浑水,曹氏都吓得将他接回家了,不过好在他年纪还小,也并不着急。
明珍卉之前还去看过明悦蓉,说她身子恢复的不错,整日照顾女儿到很悠闲,人也白胖了,最后她说到自己,反而有些害羞道:“你要做姨妈了。”
明月香一听,不由含酸,心里头满是嫉妒和羡慕,就连董子阳那个病秧子都能让明珍卉有孕,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怀孕?还是说那四色丸吃下去,美貌也有了,血液也能解百毒,可就偏偏让她不能怀孕?想及此,怀疑的种子就犹如野草疯长着,甚至还有了丝丝后悔。
“要我说,你现在也不适合有孩子。”明珍卉难得看出明月香眼里的落寞,不过这次她到没嘴贱讽刺人家,反而真心劝解道:“最近武官家眷出了那么多事儿,你到不如等时局安定了,再生孩子。”
“果然是要当娘的人了,到学会劝我了。”明月香被她逗得一乐。
“可不?”明珍卉看着面前这个如诗如画的女子,努力不去回想丈夫一提到九娘时的表情,她故作兴奋道:“旁的我赢不过你,这回我可要赢你一次,我一定要生个儿子!”
“好,咱们,都要好好的!”这恐怕是这场生死大难后,明月香最想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