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着一时还能拦得了一世?别消磨光了夫妻的情分,日后可有苦头吃呢。”
“这也是没法子,这小门小户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好家教,更何况是小妇养的,就算入了嫡母的名下也还是那些手段。”
“所以我就说嘛,娶妻当然要娶咱们世家女,别弄个祸害出来,到时候愁得还是男人。”
这些人就离着明月香不远,明月香听得清清楚楚,可人家没有指名道姓她也不能反驳,反倒是这些话惹得不少武官的夫人太太怒目相视,毕竟武官不那么讲究,有好些都是泥腿子出身,家中妻子多是村妇商门,至于纳妾的那番言论,别人到也罢了,可这正殿里还有不少家中规定四十无子不得纳妾的,这可又甩了一小圈子人。
明月香一点火气都没有,就看着这些世家女自己往死里作自己。她们说的这些话若是放在曹氏身上,明月香绝对不会觉着讽刺,因为她性子就是这么刻板,不过就算是曹氏对妾室也是存着不闻不问的态度,压根不可能做到相处融洽,就更别提这些心高气傲的世家女了,谁家后院不死人呢?像曹氏这样的主母已经算是世上少有的良善人了。
这些太太们自以为在旁边含沙射影,就能气得着她,却不知道对号入座的可不止是她一个人,明月香抬眼看着对面御史的夫人脸色都发青了,那可是国都有名的母老虎,别看御史在朝堂上今儿个参这个,明儿个参那个,可在家那可是连搓板都跪过的男人。
抿了口茶,明月香安抚了一下徐凝眉,这种无差别攻击,看着是骂她,可得罪的绝对不仅仅是她。
兴许是她这种态度,以及那几位太太悔悟过来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大好,其中便有位太太找补道:“那边儿可是秦夫人?”
明月香坐着冲着那人点点头,这眼睛得瞎成什么样才刚刚发现已经坐了许久的她?
那人心里憋着火,又见不少人在看她,心头又怒又是得意,便问道:“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明月香露出一抹淡笑,艳光四射,恨不得闪瞎周围一圈人的狗眼:“若是觉着不当问,还是不问的好。”
那人被狠狠一噎,站起了身道:“莫不是秦夫人心虚?秦府这段日子将护卫全部送回少府,到从军营里弄了不少兵士充当护院……秦夫人,这可有此事?”
徐凝眉适时的在明月香耳边道:“这是少府少监家的太太,平日里最沉不住气。”
原来是少监家的,也难怪会知道他们家护院换了人,此事可大可小,没看见多少御史家的夫人太太都往这里瞧么?说浅了这是将军府的私事,可说深了指不定会扣下将军府暗养私兵的大帽子。
“这位太太到对我将军府格外关注啊?”明月香心里有了主意,并不焦急,反倒看了那位太太一眼道:“还是说,少府少监对每家家里换个奴才少个护院都要一一核实?”
少府不但管着王上后妃的衣食住行,甚至还管着宣地铸币、兵器农具乃至交易互市,其中繁杂不可谓不广,就更别说少府还管理着王家培养的世代奴仆,专门给朝廷世家甚至宫里准备的,这好歹少府是在宫外,且不牵扯宫中宦官,否则就连宣王都要担心这少府手会不会伸得太长。
然而,就是如此,也有不少世家还有新贵们对少府不满,毕竟少府送出来的奴仆有些看在世家的面子上会奉上卖身契,有些就跟将军府一样,主家根本控制不了这些奴仆们的生死,还需要少府来决定,这样的奴仆谁敢用?谁用的放心!
“怎……怎么可能!”那位太太没想到明月香居然不与她正面谈论将军府养兵之事,反而反咬她一口。
“那就是说少府往军营里伸手了?不然怎么知道我家将军用兵做了护院?”明月香根本不给她机会再说话,直接刺道,你说我养私兵,我就说你们少府在军营里有耳目!
“胡扯!你这是栽赃,混淆视听!”那太太也不是蠢的,她是少监的儿媳,她就是得了丈夫的吩咐要在今儿宴会上将将军府养兵的事情爆出来,不然少府怎么私下弹劾秦蛟,以报私仇?可她没想到明月香一个商女居然眼睛那么毒,不但不与她就事论事,反而另辟蹊径,竟然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了?
“哎……”所有人就见明月香画风一变,只见她扯着帕子擦了擦瞬间湿润的眼眶道:“说起来,当兵的有哪个是容易的,征兵入营数十载,还乡物是又人非呐,这些兵士们每每在战场上都冲在最前头,用汗水与鲜血保卫着宣地,他们不怕苦不怕累,更不怕马革裹尸死在战场。咱们如今的好日子哪里来?没瞧着袁地都吞了祁地么?咱们还能高枕无忧不就是靠着他们在外头挣命么?
可他们也会伤,也会老,四肢健全的到好,到了年纪可以返乡可以置田,可伤了惨了呢?难道真在军营里待一辈子?咱们家将军说了,要让他们年轻强壮时可以放心保卫国土,到老了伤残了也要老有所依,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不过相互扶持罢了。”
明月香半句没有提及将军府养兵的事情,反而将那些老了伤残了的兵士说的悲壮而凄苦,在场不少武官的家眷,她们是最了解兵将的生活,也更清楚自家男人每日在担心什么,自己在担心什么。所以不少武官的女眷也都跟着抹起了泪。
就连卫老夫人都开口道:“秦将军小小年纪却如此大义,难得难得。”
那位太太此时再想说什么,已经是不能够了,她灰溜溜的退到一旁,脸色极为难看。就是魏家那几位也不敢出头说些什么,武将本来就抱团,若是此时再惹恼了其他人,魏家就得不偿失了。
到是明月香,因为这事儿引得不少武官女眷的注意,年纪长的将她叫了过去,还有不少人来询问家中护院那些伤残老兵的事儿,有些心软的还准备回去问问家里,可不可以招些这样的老兵回去,哪怕是看个库房养养花草也好,总算有个善终。更何况这些女眷确实对少府的那些护院不太满意,甚至觉着不太安全。
明月香一向嘴甜,很快就将这群夫人太太们哄得眉眼舒展,就连苗氏的直爽也得到了不少人的喜爱,原本只是看热闹的武官家眷算是接受了明月香的加入,也使得这些平日根本不喜欢耍心眼的女人们越发的亲密。
又聊了一会儿,外头有太监传说是田王后来了。
众人赶紧到门口相迎,只见一中年妇人穿着王后的正装走了进来,她是宣地历史上第一位王后,之前还只称呼王妃,以向赵地表现臣服之心,如同儿子一般。
明月香偷偷看着这位穿着并不奢侈的王后,就觉着她特别适合这座朴实的王宫,有时候一个人并不需要从打扮上彰显自己的地位,因为她的气质与礼仪已经将她高高的与众人分别开来。
想起她从前还想着入宫争宠,明月香只叹自己那时还是幼稚了。
明月香在偷看田王后,田王后也在不经意间扫过明月香,对于这个女人,她是知道的且如今看过又觉着庆幸,若是当初她将此女招之宫中,虽然可以压住乔氏,但同样自己的地位也有可能受到威胁,因为她长得太过美艳了,甚至超过了她那时的想象,也难怪秦蛟不愿纳妾。此时,她便想到了妝彤,心下不由一叹。
妝彤当初跟在她身边,一直尽心尽力,她也希望妝彤能有个好结果,正好宣王宠信秦蛟,她也乐得将妝彤送给秦蛟教导人事,只可惜秦蛟根本不领情,反倒闹出了后头那么些事儿。她是过来人,她比妝彤看的明白,如今瞧着是妝彤被秦蛟打了脸不服气,实际上这妮子在不知不觉中怕是已经中了情毒,偏偏她心高气傲还不自知。也罢,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都平身吧,大家过年可都好啊?”田王后亲切的说道。
众人忙道:“托王后的福。”
“本宫也难得见着你们,今儿到可以好好说说话。”田王后拉着在场两位年纪最长的夫人去了上首,众人忙按照座位坐了下来,徐凝眉也被母亲顺势拉走了。
明月香坐在武将女眷的前列,旁边都是刚刚认识的新朋友,好在有了之前那一出,到不显得尴尬了。
“阿蛟的媳妇在哪儿呢?”田王后与两位老人说完话,便对着下面的人问道。
明月香眨眨眼赶紧起身行礼,这是要给妝彤找场子?
谁料,田王后只是道:“真是个好模样,我瞧着就喜欢,往后有空可以常来宫里与本宫说话,阿蛟平日里也是如此,你莫拘谨。本宫啊年纪也大了,就是喜欢漂亮的小媳妇。”
众人们又是笑。
明月香趁着接过宫女送来的赏赐看了看田王后,心里松了口气,这是不准备为难她了。
西厨房,一个老太监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塞给正在掌厨的小太监,两人动作极快,几乎一个眨眼,旁人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