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五日后,陌氏皇宫。
陌奕宗于今晨剃了光头,*上身,趴在一张空荡荡的单人床上,静静地等待夸叶乘风入针治疗。
在接受治疗的前夕,他日夜忙碌,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宫中大小适宜以及妃嫔的遣散问题安排妥当;民生问题做了长期的规划,另,永不加赋;抵御西域大军的三套方案也送往军营,当然,遗诏更是必不可少。一旦躲不过这一劫,夸叶乘风会以本来面貌,将遗诏转交到左、右丞相手中。
倘若他不幸死去,他将成为在当政期间,攻占领土最多的中原大帝;
倘若他不幸死去,陌弄盏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陌氏皇帝。
倘若他不幸死去,新一任的皇帝在登基当日,首先要代表他,宣布一则他早已决定的大事件,那便是——陌氏南部双城,无条件割让,赠予龙茗永居。
陌奕宗还有许多之最,其中最值得他个人称道的一桩事是,迄今为止,他是唯一娶到女帝为妻的皇帝。不管是强娶,还是两情相悦,总之他们的结合,竟然与政治无关。
夸叶乘风关闭全部门窗,挽起袖口,四平八稳地举起三棱针。
三棱针内部为中空,针灸术中用作清除淤血之用。不过,目前要清除淤血的部位是头部,这种大胆又冒险的治疗方法,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
一成的把握,九死一生的赌博,就在此时此刻!
“在入针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我捎给龙走月吗?”
陌奕宗的神色异常平静,他缓慢地眨动视线,道:“没有。”
“还是留一句吧,毕竟这一针扎下去,活下来的可能性并不大。”夸叶乘风不苟言笑精神紧绷,虽然还未入针,他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陌奕宗若有所思地缓慢眨眼……想对她说的话太多了,给他一辈子都不够,可是真要让他拎出一句作为遗言,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倘若我与走月的缘分未尽,我一定会活下来;倘若我再也没有醒过来,说明我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
他早已将龙走月视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一旦失去她,他的余生也不过是在熬,无情无欲地为了陌氏江山拼到油尽灯枯。
夸叶乘风长嘘一口气,欲言又止,随后郑重地向前一步。
“且慢。”
“不急不急,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夸叶乘风甩了下汗珠。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且几乎无人知晓我们在房间里做什么,我若是死了,你可能会变成陌氏的千古罪人,所以我首先要以朋友的身份跟你说一声抱歉,再以帝王的身份向你承诺,狐影一族的未来与发展,我这几日也替你做了些规划,文书我命人放在书柜的锦盒里,希望可以助狐影一臂之力。”
夸叶乘风望向书柜,长方形的锦盒一眼可见。见状,他的心情更复杂。
“你这几日忙得连觉都没睡,还要替狐影操心,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想告诉你,自打我潜入后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几个人的命运便搅合在一起,没有对与错,没有谁欠谁,这就是命,可以参与其中,我深感荣幸。”
其实陌奕宗敢将命运交付到他的手中,已然证明他们之间是生死之交。
“陌奕宗……我不是咒你,但是我真的没把握,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要交代的。”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再说就贫了,开始吧……”
陌奕宗悠悠地合起双眸,此刻特别特别想念龙走月,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的一颦一笑,然而,也是他用恶毒的言语与方式将她赶走。不管他是否能看到明日的朝阳,他目前唯一能实现的愿望,就是让那些他带给她的伤痛与麻烦,止步于此。
夸叶乘风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压在陌奕宗的头部,寻找最佳的入针部位。
这一针扎下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
与此同时,匈奴营帐。
龙走月猛地惊醒,她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吓出一身冷汗。
方才她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见西域大军直捣陌氏皇城,一路烧杀掳掠,皇城内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紧接着,西域大军闯入皇宫,他们发现令众生闻风丧胆的陌奕宗不过是个瘫子,于是将陌奕宗活活焚烧。
龙走月擦擦汗,有气无力地爬下床,一连喝下几杯茶,然后点亮油灯,摊开宣纸,凭借较好的记忆,绘制蓝鼎玉佩的纹饰全图。
相传,蓝鼎玉佩是西域藏王才可拥有的信物。她也曾从死去的夸叶乘石口中获悉一个消息,那便是——疑似蓝鼎玉佩的原持有者,不仅尚在人间,并且拥有一支精锐的敢死队。
龙走月沉了沉气,倘若她无法阻止乞颜苏合进犯陌氏,那么唯有帮陌氏尽快解除危情。当然,这是她最后一次帮陌奕宗,自此以后……
她执笔的手微微颤着,自此以后,她不会再踏入中原半步。
……陌奕宗,既然你这么想让我走,那就不要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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