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此时此刻,都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连君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我现在有些压抑,睡不着。药箱里有安神的药,你帮我找找。”
我在药箱里找了安神的药,倒了杯水,让把药吃下去。那种药其实还挺强力的,能够在半小时之内,强行将人的情绪镇定下来。
效果有点像是镇定剂。
连君宸吃过药以后,好像意识只处于半清醒状态,他曾经淡漠的眼睛里,那种坚毅的眼神变得脆弱。“小七,在这间房间里陪陪我,好吗?”
如此不堪一击的他,我还从未见过。
“恩。”我应了他一声。
其实我也很怕一个人独处,在运城的那几天,要不是唐俊一直陪着我,我早都崩溃了。现在轮到了连君宸,他缓缓的闭上眼睛,手却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
我不安的把手腕,从他手中抽离,“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走的。”
我顺手给司马倩发了个短信,让她明儿休息一天,别来接我了。
于是,就趴在连君宸的床边睡觉,我既然答应他不会离开这间房间,那就一定要做到。在这间房间里睡觉,居然也有几分踏实。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是出现了从前的记忆。
有两家人热络的坐在客厅里,一个小女孩坐在木马上,傻愣愣的玩的木马。小男孩腼腆的在沙发上坐着,目光却是看着那个小女孩。
那两家人之中的大人里,我就只能看到唐俊的脸。
那时候的他,和现在一模一样,容貌上没有丝毫的改变。
就听一个大人说:“不如就订了娃娃亲好了,两家人关系这么熟了。就让小七以后给我们君宸当新娘子,你看两个小朋友玩的多好啊。”
唐俊说道:“我小妹还这么小,不急着定亲吧?万一以后要是有其他喜欢的人了,那这么婚事怎么办?”
于是,就有一个大人走到玩木马的小丫头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小七,你喜欢这个哥哥吗?”
“喜欢……”小丫头片子看了连君宸一眼,却不住的回头看。
她身后似乎站了一个身子半透明的男子,有些求救的看着唐俊。
唐俊也皱了眉头,却不知道要怎么插话。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脸红了,他拉住小丫头片子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绝不反悔。”
哈哈……
周围是大人们的哄笑,相继都说,“那几天就由长辈作证,定下这门亲事吧?”
清早上醒过来,才发现肩头盖了一件衣服,连君宸已经站在落地窗前抽烟。外头的雨停了,见天儿的好天气。
昨晚上做的梦很清晰,我想这应该就是我的记忆。
在连家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居然能想起这么多事,我发现也许冥冥之中。我只有呆在连家,这个和唐家成为世交的家里,才能把过去弄丢的时光一点点的捡起来。
“醒了?”他背对着我,却知道我醒来了。
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就说道:“恩,我醒了,我回房间换衣服。一会儿麻烦大哥,送我了。”
“唐颖小。”他突然郑重其事的叫我。
我身子微微一滞,就听他又说:“从今天开始,当年长辈见证我们的婚约,无效。你是我连家承认的二夫人,死后也要葬在连家的祖坟。”
“谢谢!大哥!”我突然听到连君宸这么说,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好像自己被凌翊的家人,承认了一样的感觉。
换好了衣服,连君宸开车把我送去的火葬场,他把车开到停车场。
我自己一个人进去的,我在门卫的地方,又见到了当日帮忙给彤彤父母找了个存放骨灰盒位置的老大爷。
老大爷正抱着收音机听戏,见着我来了,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从运城回来了啊?来祭拜的吧?小翟没跟你一起来?”
“他……他还要帮高先生做点事,我……我月份大了,想回江城养胎。”我摸了摸肚子,小腹十分冰凉。
宝宝和凌翊刚刚离去的时候一样,胎心十分的微弱。
我知道,他是在排斥自己用父亲的生命,换来的自己的性命和自由。
我去火葬场祭拜彤彤的父母一部分,是因为答应过彤彤,要时常带她来几百。另一部分是出于私心心的,我宝宝遭受了失去父亲的打击以后,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就跟自闭症的儿童似的。
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拿他没有办法。
只能说,看看能不能借用小美女的力量,把他唤醒。
门卫的老大爷笑了笑,“那我带你去寄存的地方,之前寄存了之后没通知你,你还不知道位置。今儿周末,人会很多。”
我跟着老大爷一起去了火葬场专门存放骨灰盒的地方,哪里香火旺盛,东一头西一头的闪耀着红色的火光。
我把口袋里所有的现金掏出来,全都用来买蜡烛香火。
还有白色的,纸做的莲花,我也买了好多。
老大爷把我领到彤彤父母的骨灰盒前,上面却没有贴任何名字,我过去上了一炷香。才摸了一下胸前的槐木牌,低声问道:“彤彤,你爸爸妈妈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是想在她父母的骨灰盒的外面,贴上名字。
这样也能告慰一下,死去的灵魂,让灵魂得到安息。
槐木牌里面的彤彤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来是长久以来都没有人和她说哈,彻底陷入了沉睡。之前去了运城,所以一直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说带彤彤来这里看自己的父母。
我更没有寄希望说,一次两次带她拜祭自己的父母,她就能醒来。
我蹲在骨灰前把刚买的纸钱和纸莲花,全都烧了,才拍了拍手中的纸屑站起来。槐木牌在胸口震动了两下,好像是彤彤醒过来了。
摸了摸槐木牌,我低声问道:“彤彤,你是不是醒过来了。”
“姐姐,我……”
槐木牌里传出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好像是要跟我开口说话。但是表达的又很艰难,只开口说了是三个字,就变得安静起来。
我站着等了一会儿,发现槐木拍还是十分安静。
身后传来了连君宸的声音,“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我们回去吧。”我转头跟着连君宸一起往回走。
连君宸问我:“你祭拜的是谁?怎么都没写名字。”
“是彤彤的父母,她……她是槐木牌里的小鬼,有个阴阳先生说只要经常带她来祭拜父母。她就有可能苏醒过来……”我没有隐瞒连君宸来火葬场的目的,直说了我的来意。
他却停住了脚步,说道:“如果多多祭拜,小鬼就能醒来,那不会就带回家供奉。省的隔一段时间就跑一趟,效果说不定还不好。”
听连君宸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
之前没有把骨灰盒带回去,全然是因为,我怕放在连家不方便。
现在听连君宸这么建议了,倒觉得没什么了。
我低声说道:“那好,我去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把两个骨灰盒领回家。希望早晚祭拜烧纸,能让彤彤早点醒来吧。”
我们走到了火葬场的门卫,和那个看门的老大爷一说。
他便立刻打电话,让人帮忙去办手续,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手续方面齐全了,就能将骨灰盒领走。
回到了连家别墅,两个骨灰盒被供奉在书房。
供奉用的桌上除了有香炉,还有一应的供品,显得十分尊敬了隆重。
李二红摆完这些供品,我又在香炉里上了三炷香,对槐木牌里的彤彤说道:“从今晚后,我每天都会带着你过来一起祭拜你的父母,希望你能早点醒过来。”
“我……我也想醒来,看看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还有小弟弟……”她说的很艰难,好像用尽了全部的气力。
说了这一句话,槐木牌里就没声了。
可是能感觉到,在槐木牌里的彤彤,好像周身包裹了一层茧一样。
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椭圆形的东西,那东西好像不是她身体得一部分,一丝一缕的好似丝线一样。
这种情况我真的是孤陋寡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是张灵川在的话,估计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我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想给张灵川打电话,专家给我鉴定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道李二红神经兮兮的拉着我的衣服,把我拽到墙角,“二夫人,我……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说。”我看她神经兮兮的,就让她直说。
谁知道李二红就跟做了贼一样,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钻石戒指,大概有三四克拉吧。好大一颗钻戒,晃得我眼晕。
我问她:“你傍大款了?”
李二红长得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每天都穿的很朴素,做的又是粗活。
她自己都没把自己当成一美女,更别说其他人了。
“我没,我……我就想留在连家踏踏实实的工作。但是……但是……”她说着嘴唇就颤抖了,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是连先生刚才跟我求婚,让我明天跟他去注册结婚。”
噗!
我愣了一愣,连君宸喜欢上李二红了?
这什么节奏啊?
我可什么都没看出来。
我拿过钻戒,对着天光照了一下,“你喜欢连先生吗?”
“谈不上喜欢吧,我就是喜欢连家,想在连家干一辈子。连先生跟我求婚的时候,还告诉我说,他喜欢的是你。说我如果能接受,他心里有别人,就让我当连夫人。”小红的手明显在颤抖,脸上充满了不安。
我眉头一皱,握紧了钻戒,拉住李二红的手,“走,找他理论去,哪有这样侮辱人的。”
“我不去,我……我答应连先生了。我答应嫁给他了……”李二红的脸醉红了。
我愣了一愣,“你答应了?”
对啊!
她要是不答应,怎么会手里拿着钻戒呢?
李二红贪图连君宸的钱了?
这么可能呢?
李二红以前给我的印象不是这样的人啊!我们大家都很信任她,她要贪钱的话,机会很多,不会等到现在。
在我们看来,李二红就和我们的亲人差不多。
李二红扭捏了一会儿,才说道:“连先生说,说……他已经把我当做亲人了,如果我没有喜欢的人。他绝对不允许我离开他身边,他想跟我一辈子相依为命!我……我说实话,我也离不开你们。我就答应他了……”
连君宸居然用了相依为命这四个字!
他知不知道,自己娶了佣人为妻。
这可是要轰动江城的,到时候多少女佣回怀着一样的梦,想着爬上高门大户大老板的床。这以后上流社会,得乱成啥样啊。
可我突然明白了连君宸这个决定,连家是不可能没有连夫人的存在的。他跟李二红说他喜欢我,却在我面前主动结束我们之间的婚约。
他这样做,是为了凌翊吗?
也许……
凌翊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
大概只有让自己再娶一个人,才能彻底绝了他的念头。
在连君宸的身边,也许唯一的亲人,只剩下了我和小红。
他不娶小红,又能娶谁呢?
我把钻戒还给她了,“如果你想清楚了嫁给他,那就嫁吧,明天几点。我和你们一起去……”
“早上八点,开门了就去领证。”李二红居然一脸的害羞,不敢抬头看我,“二夫人,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连先生不合适啊?”
李二红估计是怕我对着桩婚事反对,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
手指头紧张的在围裙上,不停的揉着。
“我……我也觉得你应该嫁给连君宸,反正你一直照顾着,他现在也离不开你。”我是绝对没有资格反对连君宸和李二红在一起,他们俩在一起也许没有爱情。
可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难道我要让人家连君宸一直打光棍下去么?
我对李二红笑了一下,说道:“反正,只要你高兴就好。自己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管别人说什么。”
翌日,连君宸和李二红领证。
刘大能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陪衬。
“老爷子对宋晴的禁闭还没完吗?”我看刘大能心不在焉的开车,低声的问刘大能。
因为我当时保护性的,将宋晴弄回了南城。
却又把刘大能弄成了异地恋,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刘大能嘴角一扬,瞧着心情挺不错的,“哪儿能啊?学还是要上的,抄了半个月祖训,爷爷就把她放回江城了。以前……以前倒是在连家住,不多昨天听见你回来了,就搬出去了。”
我心头微微一颤,看来宋晴还是生我的气啊。
之前老爷子被我喊到江城来,看到宋晴养鬼,差点没把宋晴打死。这小妞估计得因为这件事,恨我一辈子了。
我沉默着没说话了,目光呆滞的看着车窗外。
“对了,凌翊大哥呢?怎么没在你身边……又去鬼域了吗?”刘大能大大咧咧的,随便问一句话,都问到了我们心上的痛处。
我讲不清楚心里的感受,低声应了一声:“恩。”
“你月份大了,应该让他陪在你身边,这样宝宝出生了,才会跟爸爸亲的。”刘大能不知道事情的情况,字字句句能把我的心扎的千穿百孔。
我捂住了唇,有些想吐。
干呕了几下,就下车到马路牙子上,对着垃圾桶吐。
早饭都被我吐干净了,刘大能急忙下车,拿了纸巾和矿泉水来帮我,“苏芒,其实……其实宋晴遭际不生你的气了。她想过来照顾你……”
“刘大能,我……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把肚子里的存货都吐了,才用纸巾擦了一下嘴角,晃晃悠悠的看着他,“你愿意放弃连家的工作吗?我看的出来,宋晴的妈妈,不喜欢你当保镖。”
喝了矿泉水,我才觉得好了许多。
刘大能都呆了,“可是连先生对我有恩。”
“可我和凌翊也都对你有恩,你不是很想娶宋晴吗?来公司帮我,好不好?”我一字一顿的问他。
我这种堂而皇之的挖墙脚的行为,被连君宸看在眼里,他开门出来,“弟妹,你是要挖我的墙角啊?”
“恩。”我不可置否。
连君宸摸了摸我的头,“丫头长大了,知道要培养自己的心腹了。大能,你不是一直想成功吗?以后就跟着苏芒好了,这样宋晴嫁人的时候也会风光些。”
刘大能再是忠心耿耿,也架不住我们两个人这样劝他,只好答应了。
挖完了连君宸的墙角,我又回到车上。
这一下刘大能开的很慢,车子缓缓的在民政局门口停下了。
结果,连君宸都下车了,李二红死活不下车,“不要,连先生我害怕。我不去了,我不结婚了,我就一农村来的……我配不上你……”
李二红死死的抓着安全带,她就是不肯下车。
连君宸淡漠的脸上闪过了一层阴霾,他淡淡的扫了一眼李二红,“二红,你既然答应我了,就必须嫁给我。我可以不碰你,但是连太太你必须做。我身边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说的太霸道了,哪有这样限制人身自由的?
我想去帮李二红,谁知道,李二红咕哝的说道:“我不会离开连家的,连家工资高,大家人都好,我不走。可是我现在反悔了,我不要当连太太,你娶了我,会被江城其他人当做笑话的。”
“哼,谁敢把我当做笑话?李二红,我告诉你,你今儿出来也得出来,不出来也得出来。连太太你必须要当,我不想娶其他女人,也不想让别的女人进连家的房子。明白吗?”连君宸语气里没一丝情绪。
可是态度却很强硬,强行把李二红从车里抱车来。
我都看傻了,李二红身上还穿着他平时爱穿的卡通短袖,还有紧身弹力裤。全身的衣服加起来,估计还没有一百块。
手指头上,却带着一颗大钻戒。
连君宸搂着李二红进民政局,所有人把目光都看过来了,他问李二红,“为什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我穿不习惯露腿的,您能给我买条裤子穿吗?”
听到李二红无辜的声音,我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想笑的冲动。
刘大能看着我,有些呆住了,“苏芒,这是你会连家以来,第一次笑。我发现……我发现你已经很久没有笑了。”
“是吗?”我惊讶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侧脸。
难道我已经成了个怨妇一样的人?
连君宸和李二红领完证,江城的各大媒体,全都炸了锅。
各种头版头条,都是连君宸搂着穿卡通短袖的李二红进去民政局办证的照片。虽然照片清晰度很低,可是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当事人,连君宸就跟没事一样,还把李二红当佣人使唤,“二红,给我拿个鸡蛋来。”
周一早晨,大家都起个大早要去上班。
李二红新婚第二天,就吭哧吭哧起了个大早做早餐。
我拉住李二红,问道:“你不是连夫人么,怎么还做早餐呢?”
李二红愣了愣,才说道:“连先生给我涨工资了,涨了不少呢,我当然还要给大家做饭。嘿嘿,等月底的时候,可以往家里寄点……”
我勒个大去,连君宸这个家伙有没有好好认真对待婚姻啊。
“嘀咕什么?”连君宸放下手中的金融类报纸,随手扔在一边,瞟了李二红一眼,“鸡蛋拿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我突然发现,李二红在家里的地位,还跟以前一样。
一点改变都没有!
完全不像是早上的新闻那样,说什么麻雀变凤凰之类的。
难道连君宸这丫是个人渣,和李二红只是形婚?
我心头一动,等李二红坐下来以后,捅了捅他,“昨晚上睡的好吗?”
“有点不好……连先生……连先生,他睡觉不踏实。总是喊着连二先生的名字,应该是想他吧。”李二红脸上一阵潮红。
睡在一起了?
生米煮成熟饭了?
这样的问题不可不好深问,人家李二红都没意见,我就更没资格瞎说八道了。
连君宸眼中没有任何情愫,语气淡淡的说道:“二红,以后喊我君宸。”
“好的,君宸、”李二红口气还没转过来,还是佣人对待雇主的那种态度。
吃完了饭,我特意把新挖的墙角刘大能带上了车。
司马倩在前面开车,和我说道:“一会儿股市开盘,可能会比较忙一些,老板娘,你在家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一点……”
“吃过了。”我随口回答。
刘大能说他没吃,拿了司马倩带的三明治啃起来。
我让司马倩先让刘大能下放下去,让他做个管培生什么的,以后再看能力慢慢的往上提拔。
我一个人在公司,总要有个心腹什么的。
开晨会的时候,我在听财务作报告,会议室门口突然就窜过了一个穿红衣的小男孩。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睛发红的看进会议室,我猛然站起来。
大家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我,我立刻掏出北斗玄鱼我在掌心里,好重的煞气。
难道公司有鬼?
“怎么了,苏总?”有人问我。
我眯了一下眼睛,“刚才有个孩子跑过去。”
“是安副总家的孩子吧?孩子学校周末着火了,弄得没地方上学,所以安总把孩子先带到公司里来。需要和安总交代一声吗?”那个员工问我。
我恍然坐下来,是……
是个人啊。
我是不是最近悲伤过度,神经太紧张敏感了,所以才会觉得是个鬼?
安副总是我们公司的单亲妈妈,名叫安宁。
我来公司时间短,只见过一面,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的名牌货,却都很中性,没想到会把孩子带到公司里来。
不过,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也实在不安全。
带到公司里上班的话,只要孩子不影响其他员工工作,倒是可以暂时解了安宁没地方放孩子的燃眉之急。
“不用,这种小事,不用惊动安总。”我坐到椅子上去,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脑子里还想着那个孩子脸上诡异的笑容。
司马倩看我脸色有些差,就问我:“需不要需要提前散会?”
“不用,让财务继续作报告吧,我想尽快了解公司的财务状况。”我刚来公司,虽然很多都不懂。
可是财务报表,我是听得懂的。
过两周,公司就要投标一块地皮,如果不认真听的话,很容易在决策上产生失误。我可不想刚来公司,就把事情办砸。
财务看了一眼报表,双手撑在桌上,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苏总,我还是觉得有必要通知安总,让她把孩子看好。前几天公司加班,那孩子差点把一个女员工推下楼了。”
一听这个,我回头看司马倩,司马倩冲我点了一下头,“有这回事,不过只是因为孩子比较顽皮。”
“不是顽皮!他被总副总带来公司,已经一个星期了。”另一个部门经理说,“很多人加班的时候,都被这孩子推过。我上次脑袋差点磕在桌角上了。”
这人说完,又有好多人反应。
安总的这个孩子实在调皮的让人头疼,不仅往他们咖啡和盒饭里加料。还经常在暗地里推他们,而且这还总是神出鬼没的,冷不防就在角落盯着大家。
我有些蒙圈了,“不是说这周末,学校才着火的吗?”
“不是的,公司最近比较忙。安总在孩子放学,总是会把孩子接到公司来。”财务向我解释道。
这么个熊孩子,我倒是想会会他。
我还记得在南城过年的时候,月灵金瞳猫对付那些熊孩子的手段。只可惜月灵金瞳猫在我中蛊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了。
要是它在,倒是可以帮忙对付一下那个熊孩子。
我默默把财务的话听完,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好了,不过是一个孩子至于吗?你们连总现在回连氏集团上班,这里我来管理,大家跟着我好好工作就好了。等有时间了,我和安总好好谈谈。”
鸷月披着连君耀的皮囊,在连氏里头上班。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鸷月的去处告诉凌翊的这些员工,反正在外人眼里鸷月才是连君耀。
员工们提出的这件事,说大也不大,不过是个熊孩子闹事。
可说小也不小,安副总家的熊孩子,差点就弄出人命了。
我说完话,底下那些员工也不敢继续说安总家这个倒霉孩子的事情,连连称是。财务又继续做报告,报告了结束了,又商讨了几个进行中的项目,还有几个新项目,才结束的晨会。
凌翊这个公司属于大的集团,下面的子公司做的比较多的是娱乐产业。
KTV、游乐场、动漫园这样的高利润场所,而且也有很多其他地方的投资。每一个项目都十分的精准犀利,就是掉进钱眼里的一样赚钱。
全都是稳赚不赔的项目,只要我不是弱智,公司就能一直开下去。
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看电脑上的邮件,眼睛都看的发酸发涩了。突然,就接到一个人事部的邮件。
我手头这个邮件没看完,只是好奇,我刚到公司怎么就有人事上的变动。
点看邮件一看,司马倩在我身后冷冷的说了一句,“挺记仇啊,这个安副总没想到这记仇,老板娘,你要按人事说的去做吗?”
邮件里,是那个财务专员的挪用公款的证据。
其实那一部分公款已经被她偷偷还回来了,只是在制度上,不管还没还都是要开除处分的。倘若没有还回来,还需要报警,追讨款项。
我看了一会儿邮件,问她:“如果是凌翊,他会怎么做?”
“老板不管这种事!”司马倩淡淡的说。
我双手的手指插在一起,看着电脑,“那我可以不管吗?”
“不行。”司马倩冷冰的说道,“老板在英国的时候,也落魄过,更曾经被人踩在脚底下过。他是一步一步自己爬起来的,他的强大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模仿的。”
“阿倩,你跟我讲讲他在英国的事情嘛,我就想听这个。”我拉着司马倩冰凉的玉手,想哄她给我讲凌翊以前的事情。
顺便可以休息休息,不要再看这些邮件。
我发现做什么董事、ceo,是世界上最无聊的工作,就是不停的对着电脑。只有遇到项目了,才能出去一趟,实地考察一番。
司马倩铁面无私,“不行,工作时间不聊这个……”
以前我们关系不好,可是现在已经很亲近了,我一下搂住她的腰,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低头的时候,脸微微一红,“回家了我可以跟你讲,老板娘,这是以前老板做过的位置。他找到你之前,至少一星期会来一次。”
“真的吗?”我抓起桌上的魔方,“他玩过的?”
“他和你一样,不喜欢看邮件,是我读给他听的。听我说邮件的时候,喜欢玩魔方。”司马倩很自觉的把显示屏抓过去。
将财务还有今天,开会几个告那个熊孩子状的员工犯错的证据,以及人事方面需要做的调动都和我说的。有几个是开除,有几个是下放到基层,送到游艺城去当店长。
好好的总公司高管,下放去当店长。
那就跟开除没两样了,人家不辞职才怪。
“让他们带薪休假,阿倩,我想先看看那倒霉孩子,会在公司里干嘛。”我从前握手术刀的手指头,在魔方上灵活的旋转。
想着凌翊之间曾经触摸过的地方,触摸着魔方好似能找到他曾经的气息,我这种低智商的人。
寻着寻着,居然将魔方重组完整了。
司马倩没有去做正式的邮件回复,一旦回复了,那就等于处分了这几个员工。她只是亲自下去人事,逐一交代,先让这些人带薪休假。
没人在旁边看着我看邮件,我就可以自己个儿玩一会手机。
突然,这个房间里的温度就下降下去了,好像打着空调一样。慢慢的耳边就传来了悉悉率率,轻手轻脚的脚步声。
我心头一凛,察觉到异常,双目却还盯着手机屏幕,整个人不动声色的。这一层是总裁办,楼下员工要通报了总裁办外面的前台,才能进来。
门口多了一张孩子的脸,他没有别的孩子脸上的天真和活泼。
反倒是印堂发黑,一身的煞气。
小脸煞白煞白,黑眼圈很重,但是确定是活人无疑。
他只露出一颗头探进来,对着我冷冷的笑着。
“进来玩吗?”我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颗花生糖,扔过去。
那孩子瞧着也就是十一二岁,身子的窜动的速度却快的惊人,如同蜥蜴一样的接住我手中的糖果,“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
“你想玩什么?”我笑着问他。
他愣了愣,然后从我桌上起一支笔,“我们就玩笔仙的游戏,看看谁能请来神仙,给我们讲故事。”
笔仙请来的哪儿是什么神仙啊,全都是孤魂野鬼。
没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还懂这些。
我这辈子没玩过笔仙,只在电视上看过,于是就说道:“我没玩过笔仙,小朋友,你能给我做个示范吗?”
“可以呀,给我一张白纸!”那个孩子已经不像是个人了,身子一跳,就跟青蛙一样的跳到了桌面上。
他嘴角里隐约流了口水,充血的眼睛邪异非常。
可他身上没有尸气,像是个正常孩子,只是行为比较古怪而已。
我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印有集团名字的便签稿,送到孩子的面前,“给你白纸,你可以要带我玩啊。”
我观察着这个孩子,他很瘦,虽然不是枯瘦如柴。
可是红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并不合身,好像是要大上两三号。瘦的皮包骨头一样的身躯,缩在了宽大的都可以当袍子的衣服里。
小腿细的都赶上火柴棍了,脸色也有些白中带青。
安总这么在意自己的孩子,怎么会给自己孩子买不合身的衣服呢?而且孩子有严重的营养不良,感觉平时吃饭也没有吃好。
我拿起座机,叫人送了十份外卖上来。
打算让这个孩子吃点,让其他总裁办的人,也跟着受利。
小孩在我打电话的这个功夫,已经阴笑着在纸上画完了。他字写的不是很好,比划非常的幼稚,歪歪扭扭的像个刚启蒙孩子的笔迹。
上面有yes,no、东南西北、以及二十六个字母,数字0—9。
基本上涵盖了全部的,我们所能问的全部问题,答案能够回答的一些重要元素。
他伸出手来,要我和他一起放在白纸上。
我毫不犹豫的就把手伸到了他冰凉的手上,才发现小东西身上阴气非常重。一般活人身上有这么重的阴气,早就死的硬硬的了。
我不动声色,“我想知道我的姓氏,可以问吗?”
“可以哦,不过如果在请走笔仙之前,提前松手,妖怪会吃了你!姐姐千万……不能提前松手呀!”小孩诡异的冲我笑了一下,小手和我共同握住那支笔。
我点了一下头:“我保证不提前松手,谢谢你的关心。”
他身上有很强的阴煞之气,就听他一字一顿阴沉的说道:“笔仙笔仙,周围所有能来的笔仙都过来,过来……陪我和这个姐姐玩……”
我以为这个孩子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话音落下之际,房间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好几度。就在我们的脑袋正上方一股阴风袭来,一滴冰凉的液体从头上滴落下来,将我肩头上的衣料滴出深色的水花。
抬头一看,是一张灰色的人脸。
那两胖的要命,好似就是一块肉制成的,五官全被脂肪挤压到了一起。
张开嘴,嘴里全都是黑色的牙齿,还有部分牙齿脱落的牙床。
嘴角流出的是透明中带着灰色的液体,也就是说落在我肩头的是鬼魂的口水。
除了这只留着口水的胖鬼,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魂魄,在房间的天花板下冷冰呆滞的漂浮着。
这孩子好生的厉害,随便说几句话,就招来了这么多的厉鬼。
我心中一凛,显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些许的忌惮,可是请笔仙一旦开始了,就不能轻易的结束。否则,就会被请来的笔仙附身,成为它们的替死鬼。
当初我们宿舍的人玩碟仙,就弄来了厉害玩意。
笔仙虽然要弱于碟仙,但一样很危险。
除非我现在就做好准备,和这些请来的厉鬼战斗,否则是坚决不能松开手中的这只油性笔。
小孩的眼睛变成了漆黑一片,没有瞳仁,他笑着问我:“姐姐,你怎么不提问题。”
“我这就提问。”我进了公司以后,坐在这件办公司里。
可我没有忘记我的命格,我这辈子都逃不了吃阴间饭这条路子。就算我足不出户,命运也会自动将这些形形色色的鬼怪,引到我的面前。
我避无可避,只能面对,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笔仙啊笔仙,你那么神通广大,知道我姓什么吗?”
手中的笔在这时候,真的轻轻的开始移动了。
小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怪,好像有什么阴谋一样。
我抬头看到那些鬼魂,它们都在低头看着,只有两只透明的魂魄伸出了手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和我们一起握住那只油性笔,笔尖在纸页上慢慢的游走,画出了一条诡异的线条组成的轨迹。
我看到笔尖正在往字母s的地方走去,嘴角扬起了一丝了冷笑。
笔仙也不过如此么?
也只是知道我养父母给我的姓氏,可是亲生父母的名字和姓氏,他们还是没有办法计算出来。
正想到这里,手中的油性笔一滞,回头转想了字母t。
怎么?
还有鬼能知道我的身世,明白我骨子里流的血液是唐家的血吗?
我看着这支笔,它有两只不同的鬼在操纵着在两边的字母上来回的摇摆不定,最后把整张白纸都戳破了。
两只鬼,一只黑脸,一只白脸。
此时此刻,相互冷冷看着,我还以为他们会当场在这里掐架下来。
黑脸的冷冰的薄唇上下触碰了一下,蹦出了一个字,“滚。”
那只白脸的七窍中崩出血液来,手一哆嗦就松开了那只笔,退到了一边去。我的手在那只半透明的但是有些黑的手里面,轻轻挪动,在一个一个的字母上面圈动。
T、A、N、G!
唐!
我的真实身份居然被这个笔仙算出来了,我看向那个笔仙。它眸光阴冷,如同黑夜里的沁着寒光的一只匕首一样。
忽然,它好像发现我在看它。
警惕的低头,我立刻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出现诡异变化的孩子,假装看不见这只黑脸的鬼,“小弟弟,现在轮到你问问题了吧?”
“我……我想知道今天晚上不能不能看电视,妈妈会不会让我打游戏。”孩子毕竟还是孩子,他问的问题难免有些稚嫩。
从天花板下又飘下一个灰衣的女鬼,和这只黑脸的鬼共同执笔。
这两只鬼配合的极好,笔尖在纸上兜了一个圆圈,轻轻的就在“no”上面圈了一下。弄得这个孩子满脸的沮丧,他抱怨了一句,“最讨厌做功课了。”
现在是不是轮到我问了?
我要问什么问题么?
那个幽都的神秘女人已经死了,没人能对唐家造成威胁了。
我是不是可以试着走捷径问一下,唐家人的下落,这样我也许就能让凌翊重新回到我们大家的身边。
没有了凌翊,我、连君宸、司马倩、张灵川……
所有人,我们大家内心都无比的痛苦。
我正在犹豫,我不知道这些笔仙靠不靠谱,他们只是普通的厉鬼,真的能知道这样的秘密吗?
就连司马倩,还有鸷月都没有更好的办法。
冷不防,那个孩子突然就问我:“姐姐……难道你就不想问一问,姐姐你的丈夫……在哪里吗?”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一慌,差点就把手里的笔扔掉了。
这时候,才觉得这个孩子的手冰凉无比,冷的就好像是一块冰坨子一样。我震惊了片刻,立刻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道:“我的丈夫在连氏集团上班,这个不需要问。”
“那不是你的丈夫,不是吗?那只是一个抢了你丈夫皮囊的恶鬼,你真的不想知道你真正的丈夫在哪吗?”小孩依旧是那种诡异的对着我笑,他嘴角的弧度让人心底感觉到莫名的恐惧,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寒。
我哆嗦了唇角:“你到底是谁?”
“我是妈妈的儿子。”他认真的看着我,鬼魅一样的眼睛就像黑洞一样吸引着我不断地追逐下去。
我发现我陷进了一个孩子的目光里,连忙拔出来。
我清楚摆在眼前的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我顺着他的话讲,很可能就跳进了一个大坑里。可是那个时候是对凌翊的思念战胜了所谓的理智,我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孤注一掷的低声的问:“笔仙啊笔仙,你如此神妙,那我想问你,你知道凌翊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