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丹过来照顾他,我可以想象牧对我这种行为的咬牙切齿,也可以想象他的脸一定是阴森冷峻,臭臭的。
但我认为我这样做,是对的。我虽感动于牧十年来心里对我的念念不忘,但毕竟他和丹是有婚约的,那晚的相拥而哭,就当做是对于我们分开十年的慰藉,释放掉彼此的相思毒素,这种暧昧万不能在延续到现有彼此的生活中。
如此,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牧和威,在我生活中是无法共存的。丹和我,在牧的生活中也是无法共存的。
我是牧的过去,丹才是牧的将来,我一直这么认为。
不想招惹他,周一我没有去医院,周二我也没有过去,davis去了医院向他做了工作汇报,并对一些出差事宜做了调整。
Davis说,牧心情不好,好像有一肚子火。意料之中,他这些天一定是暴怒的,这肚子火等我去了,就会发作了。
牧交代davis,明天我要去一趟医院向他汇报工作,反复叮嘱:我一定要去,务必要去。
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准备,牧一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手头的工作也需要得到他的批示。
吃过晚饭,我才去医院,病房里静悄悄的,收拾得很干净,一股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有丹在,她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牧坐在床头,只开了盏微暗的灯,那张英俊的脸在灯下微垂着,额前的黑发还带着濡湿,而他的眼睛亦垂着,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上的文件。
10月份深圳的天,还是很闷热的,空调里还咝咝地往外送着冷风,我不禁哆嗦了一下。牧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我静静的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他。
许久,终于他抬起头来看我,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沉得仿佛是暴风雨下的万丈深海,看得我心虚,明知道他不喜欢我这样给他安排,我还是硬性给他安排了。他的目光扫过我手上带来的文件,神情冷漠,仍没说话,仿佛有些疲倦,手指捏着眉心闭目养神。
半晌之后,他眼睛睁开了,眸色仿佛越发深黑,眼底泛着潋滟的光。我的双手在抓着文件紧了紧,深深吸了气道:“那个......我觉得丹照顾你,比我照顾你更为合适些,毕竟她是你未婚妻。同事间人来人往的,我照顾你,难免会闲言碎语,对我俩影响都不好。”
面对我躲闪的眼睛,他皱了皱眉,目光在我身上聚集了片刻才沉声说:“尘儿,你做决定前,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至少先打个招呼,好让我有心理准备,我不是玩具,你想丢给谁就丢给谁保管。”
嘴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我怯怯地说;“牧,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是像将我看得更清楚一些,“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我当你是宝,你却当我是草。”
我眼圈一红,目光游移开去,心口却是骤然一痛,咬着嘴唇不说话。
说完这句,他拿过我手上的文件,他似乎不愿和我说话,整个晚上都惜字如金,甚至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他的情绪很不好,眉目之间满是倦怠。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见他脸色不好,我还是先走到床头,问:“晚上的药吃了吗?”
他不答我,复杂的目光从我脸上一掠而过。
我去找柜子里的护士留下的药片,却很快地被他阻止了。
不用了。”他看着我,即使声音低哑,却仍旧可以听出浓浓的不耐,“心伤了,吃药也是吃不好的。”
我放下手中的药片,牧的目光微微一黯,转向别处,重新拿起文件。
不久,丹来了,手上还拧着汤。她很热情的跟我谈笑,我收起不快的情绪,和丹寒暄着。
丹给牧乘了碗汤,我笑她这么晚了,怎么还让牧吃东西。丹说,这几天她都是让牧少吃多餐,这样利于牧恢复身体。
牧喝完汤,丹伺候牧洗完脚,刷好牙,洗完脸,一切都体贴入微。牧似乎也很坦然的接受着丹给与的一切。
看在眼里,我心里翻江倒海,我坐在一旁呆着,和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牧不吭声也不插话。
等丹收拾好了后,牧指指床边的凳子,不急不缓的说:“说吧,把你这个月的项目工作规划给我讲一下。”
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基本都是围着项目的事情。牧分析了目前项目的进度,让我这半个月先不要急着出差,先把前期项目遇到的问题重新梳理一下,和总部其他职能部门先沟通协调,解决前期遗留的问题。
丹插不上话,安静优雅的坐在一旁,偶尔抬头看我们一眼,报我以甜美的微笑。牧始终是阴沉着脸,看不出表情,摆足一副在公司公对公,上司对下属的惯有的严谨和严肃。
他可以很温柔的对丹,很冷漠的对我,界定得很清楚,或许是我想多了,我觉得整晚的气氛很诡异。
我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或借机会,对我恶语相向一番。但他没有,一直都冷冷的,淡淡的。和丹之间举手投足,反而像是情人间惯有的亲昵和自然的相处模式。
我是一个外人。
我和他之间往日的那点儿情分就像指间的烟灰,弹一弹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