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散不了的梦魇,让我潜意识中觉得,我能从何琇身边抢走萧琰已该知足了,如何能奢求更多?
这几重的思虑,让我不为萧琰留宿他人那里而生气嫉妒。我所有的,不过是寂寂深夜里点点的心酸空落。
敏妃见我怔怔良久不答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请罪。我回过神来,将她扶起,轻轻道:“也许本宫心里,觉得皇上高兴就是本宫高兴了,一时间无从分辨那么多。”
敏妃不解,咀嚼着我的话:“也许?”
我浅浅一笑:“也许本宫暗示自己久了,也许就没了。”
我模糊的意思不知道敏妃听懂没有,但我觉得以她现在的年纪和性格,大概是不懂我要说什么的。或许随着她的长大成熟,她能明白我此刻的心境。
到了三月份,敏妃忽然病了起来,数日腹泻不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我索性免了她日常的请安,让奚宫局好生照顾,但是过了四五天仍是没听说好转。我本来想去瞧瞧她,可是太后的生辰近在眼前,我忙着打点上下,自然是不得空的。
直到那天萧琰来陪我,我才同萧琰说起敏妃的病症。萧琰思忖了片刻,恍然道:“难怪近些日子朕都没见过她,原来她病了啊。”
我疑惑问道:“皇上难道不知道么?”
萧琰想了想,说道:“仿佛是有人通报过的,只不过朕近来忙于朝政,一时半刻顾不上,就给忘了。”
我凝眉:“朝政……很烦心么?”
萧琰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朝堂上的愁绪驱散,换上温和的笑意,道:“再烦心到了你这里,朕也觉得没什么了。阿暄,你似乎有一股魔力,你的眼角眉梢的沉静,也能让朕平静下来。”
我闻言嗔怪一笑:“皇上真没正经。”
萧琰笑而不语,我缓缓说道:“敏妃近来真的不好,皇上要不要去看看她?”
萧琰想了想,笑着抬手搀着我,恍如一个小公公,道:“既然皇后娘娘吩咐了,小生便陪着娘娘去看看她吧。”
章台殿里未央宫很近,我同萧琰走了半刻钟也就到了敏妃那里。可是到了门口,却有宫人拦下。
“启禀皇上皇后,敏妃娘娘已经睡下了,御医吩咐过,尽量不要被外人打扰。”
萧琰凝眉:“朕就进去看她一眼,也不行么?”
那宫人执着道:“娘娘近来入睡不易,皇上不如改日再来看望娘娘,娘娘也有精神迎驾。”
萧琰终是同意,我忽而觉得气氛不太对,即使敏妃歇下,章台殿也该点着殿门前的双喜宫灯,殿中也不该没有一丝光亮。
萧琰见我神色不放心,打量几下之后也不由得起了怀疑之心。他抬脚便要往里面走,那宫人想要阻拦,却被徐晋的拂尘抽到一旁。
“放肆,皇上要看娘娘,岂容你多番阻拦,不要命了?”
我同萧琰长驱直入,只见章台殿漆黑一片,不见任何人影,形同冷宫。三月的天气虽然暖,但是章台殿由内而外散发一股阴冷之意,叫人毛骨悚然。
快步进入寝殿,殿中冰凉不消细说,更空无一人。敏妃一个人躺在榻上,虚弱无力之外更是冻得瑟瑟发抖。
几日不见,她已然清瘦得厉害。苍白的脸色有如一张白纸,嘴唇也没有血色,融入虚弱的气色当中。她几乎没力气了,连起身都难,更何况请安。
“玉华!”萧琰震惊,就连我也唬了一跳。
“皇上……皇后……”她勉强一笑,却持续不了片刻,嘴角便已经耷拉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我惊愕。
敏妃无力摇摇头,萧琰坐在她榻边,轻轻搀扶着她。
“终于……有人来了……”敏妃只留下一句话,便如一枝枯萎的鲜花,再没了任何精力,软绵绵倒在萧琰怀中,剧烈地喘着粗气。我大骇,连忙喊道:“御医,快传御医——”
御医赶来时,萧琰几乎暴怒。他先上前狠狠扇了那御医一个耳光,而后问道:“敏妃这个样子,你们到底是怎么服侍的,为何无人通报?”
那御医挨了巴掌,也不敢出声,听见萧琰问话才颤栗着说道:“皇上恕罪啊,素日不是微臣给敏妃娘娘请脉,所以并不知道敏妃娘娘如此行状,求皇上明鉴。”
萧琰忍了怒气,问道:“那素日都是谁?!”
那御医道:“素日……素日都是胡御医,他日日来给敏妃娘娘请脉,今日中午还来过,回去同奚宫局诸位同僚商议了方子给敏妃娘娘送药,其余的微臣都不知道。”
我乍然听到胡御医,心头第一反应就是当日配合何顺仪的那个胡姓御医,难道此事同她有关么?
因着敏妃现在情况不明,萧琰只先让那御医帮其诊断,一时间还来不及追查那么多。
而我站在一旁,只觉得章台殿的冷气吹的我心口发凉。几日功夫,章台殿所有的宫人皆被裁撤,御医每日来这里请脉如今看来也只是做做样子,敏妃整个人如同被剥了所有力气,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力,敢在禁宫如此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