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然夜深,但是萧帝仍在书房看奏折,年底的事情杂多,各省官吏少不得日日住在宫中,所以萧帝案几上的奏折也堆积如山。
萧帝靠在炭火旁,打着哈欠地看着奏折,一旁的徐怀远一边给他递上奏折,一边小声催道:“陛下,冬日夜凉,您也困了,早些休息吧!身子骨最要紧啊!”徐怀远看了看萧帝疲惫的神色,担忧道,自己跟随萧帝快四十年了,在他眼里,萧帝算得上是一位勤俭的帝王。别人都做梦相当皇帝,可是徐怀远侍候帝侧这么多年,心里清楚萧帝的为难和苦闷,各家大族争权夺势,朝中大臣结党营私,几个皇子也是明争暗斗,而萧帝既要保持各方势力均衡,又要尽量化解矛盾和冲突,除了处理这些错综复杂的派系关系外,还要关心百姓民生,其中的艰辛和汗水又岂是旁人能知,也就他这个老心腹看着眼里,叹在心里。
这时徐怀远突然发现萧帝紧锁眉头,瞅着手中的两份奏折发怵,似乎睡意全无,他揣摩着肯定朝中又有麻烦事了。
“陛下….”徐怀远轻轻唤了一声,
萧帝长吁了一口气道:“这里有两份奏折,一份是户部郎中廉德清的上书,言称吏部考核不公,称宣城郡今年民户和赋税均减半,太守王士衡有渎职之嫌,不该定为上等。而御史台的官员们也上书弹劾吏部。另一份则是苏维信举荐王士衡任吴兴郡内史一职的荐书。”
徐怀远一听约莫明白了里面的关窍,心想着廉德清这可是一得罪了裴蕴二得罪了苏维信,真不知道这个长须老头子心里在想些什么,一把老骨头了还逞什么能,连萧帝都得让他们二人三分。他居然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难怪萧帝头疼。
“陛下,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徐怀远毕竟是内侍不得干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劝萧帝歇息,等明日朝中再行定夺。
萧帝点了点头。心里也明白徐怀远的意思。于是撑起身子,在徐怀远的搀扶下上了床榻将息。
此时,江梅的江府内也正为同一件事情而商讨着。
“小姐。廉德清的奏折想必已经到了陛下的案台上,”江梅江府的暗阁里,江梅的一名棋子一槿正在向江梅汇报朝中的消息。
“王士衡只是一个开始,大桓的地方官有几个算得上两袖清风。大都是借着官威侵占农户之地和民宅,强迫他们接受自己的荫庇。一来百姓承受了更重的赋税,而大桓入库的粮税减少了,国库空虚。他们就像蛀虫一样,啃食着国家和百姓的血肉!”江梅昂然愤愤道。眼中翻腾着几丝狠厉。
“小姐说得对,但凡在京中任官的大族,都在三吴有自己的山庄和田客。其他官吏也少不得在富庶之地占田荫客,久而久之。朝廷能控制的户口和田数就越来越少了。”一槿也不住地摇头叹道。
“你刚入吏部便遇到了年关的考课,可还适应得过来?”江梅想着他刚刚升迁,便关怀道。
一槿想着这档子事,不由得擦了擦汗,吏部是各部之首,官员选拔、考核、封爵定勋都由吏部操持,事务错综复杂,还真不是御史台可比,“还好,很多事情都得向一些前辈们讨教,就是忙得脚不沾地。”一槿苦笑回道。
江梅闻言也能想到他的苦状,不过一槿向来谨慎稳重,吏部的事情最合适他不过,江梅笑道:“辛苦你了,吏部一直安插不进人,所以这次也是想了很多法子,才让你升去吏部,吏部一直由裴蕴把持,想必里边有不少沉珂,你正好乘着熟络公务的机会一探虚实,裴蕴这个吏部尚书也做得太久了些,想要控制大桓中枢,还得从吏部着手….”江梅悠悠道,眼中更是闪着算计的光芒。
一槿闻言才终于明白了江梅的用意,“可还有个苏维信呢?如今裴蕴和他几乎同一个鼻孔出气,何况裴蕴刚刚西征归来,正是势头最盛的时候,怎么轻易让我们得手呢?”一槿忧虑道。
“呵呵,你忘啦,物极必反,裴蕴已经功高震主,他与苏维信之所以此时共进退,也是世族将衰,想合力抵抗皇权而已,不过,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得意,借王士衡的事先拆了他们的伙,你记住,如果萧帝询问吴兴郡内史的人选,你竭力举荐裴瞻。”江梅眸若清泉,笑吟吟地望着他道。
一槿眼中一亮,瞬间明白了江梅的意图,“是,小姐!”
“不过,在你熟悉吏部事务之前,我还不急着动裴蕴,等年后先让他交出兵权,更何况京中还靠他牵制苏氏呢,反倒是苏氏在朝中有着诸多盘根错节,苏晋是一直老狐狸,不知道暗中布了多少棋子,我们需要下些功夫来剪掉他的羽翼,等灶祭一过,就是苏太保七十大寿了,我也该见见这位三朝元老了!”江梅森然一笑,语气有些悲苍。
一瑾微微点点头,坚定道:“我会设法让裴蕴信任我,尽快熟悉吏部公务。”
“那再好不过。”江梅笑道,随即觉着谈得也差不多了,这么晚了,该让他回去歇息了,便出声道:“夜凉冷气重,你快些回府吧,公务再繁忙,你也要多多保重身子。”江梅轻声关切,边说边将身边一个盒子拿了出来递给他道:“这是晓月楼的药丸,最是补气宁神,你身子乏的时候变吃一粒。”
一槿立即躬身接过药盒。满脸感激地谢道:“多谢小姐…..”一槿定定地看着她,心里想起了前些日子若雪牺牲的事,心知她一定悲痛不已,很想开口劝慰她,但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于是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说了句要她保重身子就起身离开了。
次日的朝堂果然又打破了数日的宁静。廉德清先是捅出了这个篓子,随即一众御史们跟上,一个个言辞犀利,直骂吏部的考功曹办事不利,渎职营私,就连一向谦退的谢荟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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