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揖手行礼,云澜垂眸退出了御书房。
“璟,皇兄对你用那圣药,本是出于一片好心,现在想想,皇兄真不知自己当初做的是对还是错。”背靠在椅上,轩帝无声低语,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空道:“想尽办法,揽住璟王夜入皇宫。”
“是,皇上。”暗处传来一声应诺,便没再有声音传出。
淅淅沥沥的雨丝,逐渐止住。
璟一袭白衣如雪,直接飘过宫门,缓缓落至门内的宫道上。
没等他前行几步,人便被手持长枪的御林军团团围了住,跟着,数道脸蒙黑巾的劲装黑衣人,落在这些御林军前面,其中一人道:“皇上已安寝,璟王若是有事觐见,还请明日早朝时,禀于皇上!”说话的暗卫,出口之语一板一眼,完全没得商量的余地。
眼前这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武功修为之高,就算他们这几名暗卫与周围的御林军加上,恐怕也难于招架得住。但,帝王之命,他们不得不听!男子的样貌,依旧俊美的宛若天人一般,但其一双星目中,迸射出的光芒,是那么的阴冷,冰寒。
就是他身上的白衣,在此刻看来,也不是如月华般光明,而是如雪般幽冷。
冷到孤独,冷到傲然,冷到天地万物,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想死的,就给本王滚!”
璟的目光,从那说话的暗卫身上冷冷划过,语声凌厉道。
那暗卫沉默了半响,还是躬身抱拳道:“王爷,皇上已安寝,请回吧!”
“本王说得话,你没听明白是么?”
璟倏地表情一变,声音里流露出一抹邪魅之气,但就是这看似没什么威力的邪魅之气,却令围住他的诸御林军与暗卫,皆心下抽了口凉气。
“王爷请回!”那暗卫眸眼微垂,语声依旧坚定。
身形上前,璟走至那暗卫三步开外停下脚。
那暗卫缓缓抬头,就见其一双星目,锐利如剑,正刺向他的面门。
登时,两人之间的空气倏然一紧。
“皇上有命,还请王爷不要为难奴才得好!”身子微微一颤,那暗卫不卑不亢,再次出声道。
璟冷冷注视着他,顷刻间,杀气,自他身上炸开,仿若无数利剑,向围住他的御林军和诸暗卫射去。“王爷,您若执意如此,奴才等就得罪了!”给同伴递了个眼色,诸暗卫立刻拉开架势,准备面对璟随之而来的怒火。
同样的,诸御林军手握长枪,亦摆开阵势,准备加入战斗之中。
被乌云遮掩住的明月,不知何时,重现光芒。
“这是你们自找的。”璟淡淡的话语一落,骤然间,月华陡盛,就见他袍袖飞舞,将那倾洒在他身上的月之光芒凝聚成片片利刃,从他的袖底飞出。
千万点银光在夜色中乍然亮起,瞬间,又消失不见。
然,惨叫声却一声声响起,数名御林军侍卫就地倒下不起,口中鲜血直往外涌出。
而璟,此刻悬浮在空中,被那数名暗卫为了个严实。
砰砰之声,在夜空中不断响起。
“王爷,您收手吧!”
那说话的暗卫,一边接璟的招数,一边出言加以规劝。
璟袍袖优雅舞动,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王爷,您这样,太过嗜血残忍,奴才求您了,收手吧!”那暗卫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落到地上,抬头望向空中,又一次求其收手。
璟冷笑道:“残忍嗜血?本王残忍嗜血,又不是一日两日,你们不可能今日才知道。”慢慢的,他身形落至地上,衣如皓雪,与那围住他的数名黑衣暗卫,在夜色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围在他周围的御林军,不知中了什么魔,竟突然间握住长枪,齐向他刺来,璟目中划过一抹嗜血之色,袍袖再次挥舞,漫天银色化成的利刃,亮的他们几乎睁不开眼,随着嗖嗖声响,一个个身子一软,没了呼吸。
诸暗卫看着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心下森然不已。
夜色中,腥红的血,顺着地砖缝隙,缓缓流动着。而璟,双目不带丝毫感情,朝自个周围扫视了眼,身上白衣,依旧纤尘不染。
仿若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令诸暗卫一时间不干谛视。
目光落下,他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片刻,喃喃道:“都说本王残忍嗜血,可他们又怎知,本王从来不想杀人!”他的声音,伴着夜风,带了丝悲悯。每次他出手,都是被逼无奈为之,且,每次出手前,他都给过对方机会。
如果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么,他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曦儿,你会怪我么?”放下手,璟轻喃一句,白衣渐渐行远。
好厌恶尘世。
要是曦儿活着的话,他带着她隐居山野,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要是曦儿活着的话,他们怕是已有儿女相伴,一家人和乐融融。
要是曦儿活着的话,看到他皱眉生气,定会让孩子们逗他开心。
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却已无法实现。
熟悉的脚步声,从御书房门外传入,轩帝身子一震,目光直直地盯向门口。
他还是来了。
推开门,璟面无表情走至御案前的一把椅上落座。
之所以到御书房找轩帝,那是因为他对轩帝的作息,尤为了解之故。
“回来了。”轩帝唇角浮起一抹暖笑,与璟道。
“她在哪里?”
璟坐在椅上,动也不动,一双星目定定地凝注在轩帝身上,出口问其凌曦上一世的尸身下落。
“朕已经将她妥善安葬了。”默然片刻,轩帝起身步出御案,在璟身旁的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水壶,注满两杯茶水,一杯放至璟面前,自己端起一杯,轻抿了口,道:“你要娶她,皇兄不顾母后反对,给你们举办了场盛世婚典,可你为了她,致家国不顾,使得楚帝率兵占了咱们数座城池,说这些,皇兄不是在怪你,皇兄要说的是,为她,你做得已经够多,看到你身体每况愈下,
皇兄只好想法子将她的尸身,由你的王府中抬离,璟,你若是为此怨恨皇兄,皇兄无话可说。”
轩帝的声音,自从启口,到语落,一直温温润润,无半点不悦的情绪在里面。
“为何我感觉我的记忆很混乱?你是不是对我用药了?”
璟话题一转,突然间问轩帝这么一句。
“你心思缜密,即便皇兄此刻说没有,你会信么?可那药还是没能封印住你的记忆,让你想起了她。”放下茶盏,轩帝苦笑道。
沉默了很久,端起面前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璟这才一字一字,道:“若你不是我皇兄,信不信我会立刻取了你性命!”曦儿死后,他虽发誓不再使用医术,但,这几日脑中记忆发生紊乱,不由他不多想。
没想到的是,他的兄长,他从小到大尤为敬重的兄长,竟对他用药,让他忘记了曦儿,恨么?
恨,他恨坐在身旁,与他血脉相连的王者。
然,恨过之后,他能怎样?
能真得对其下手么?
不能,他不能。
既不能取其性命,那么与其从此疏离,他还是能办到的。
“把她还给我。”曦儿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身旁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如此一来,便不会瞒着他,将那躺在冰棺中、如莲般的女子葬入地底,置他的感情于不顾。
轩帝眼睑微垂,不知在想什么出身,他没有出声回璟。
璟静静地等着,等着他说话。
过了很久,轩帝才抬起头,道:“皇兄刚才不是对你说了么?”
璟道:“我不信。”
轩帝重新端起茶盏,修长而苍白的指尖,轻划着杯壁上的图案,勉强一笑,道:“于你,皇兄从来不说虚话。”
“哐啷”一声,璟手中的茶盏掉到了地上,霎时碎得四分五裂,轩帝的心猛地一突,但他面上的表情,却未做丝毫改变。
“皇兄,你这是要逼死我么?”
璟一脸哀痛,望向轩帝。
轩帝与他视线相对,道:“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为你好罢了!”逼死他?呵呵,璟,皇兄怎么可能逼死你呢?皇兄真得是为你好啊!那女子再好,也已不在人世,难道要皇兄一直看着你那么消沉,悲苦下去么?
做不到,皇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为我好?”璟俊美的脸上,哀痛之色加重,“为我好,就把她还给我!”说着,他话语一顿,站起身,捂住xiong口道:“皇兄,我这里好痛,你知道么?因为你和母后的欺瞒,我没能及时救下她,为这个,我恨不得杀死自个,陪她而去。可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知道你身体不好,知道母后年岁已大,经受不住打击,所以,我好好的活着,怀着对她的思念,对她的爱恋,守着冰棺中的她活着,
就这,你都不允,用你所谓得为我好,对我用药,更把她从我身边带离,皇兄,算我求你了,把她还给我吧!”扑通一声,璟跪在了轩帝面前。
轩帝见他跪倒地上,身子猛烈一震,轻咳起来,“璟,你,你……”说什么,他现在要说什么?轩帝满是伤痛的眼,轻轻闭合在一起,“她就葬在你曾经住的那座宫殿后的竹林里,若是不信,待天一亮,你可以过去瞧瞧。”璟,皇兄又欺瞒你了,可目的还是为了你好,缓缓睁开眼,轩帝捂嘴接连咳嗽起来,刚出口之语,他说得很慢,很慢,而且心里涌满了惭愧。
璟站起身,目中神光,尽显痛苦,“我不信,我不信……”他喃喃自语,朝御书房门口走去。
望向他萧索至极,孤寂至极,伤痛至极的背影,轩帝目中也露出了浓郁的痛苦之色,“璟,万事看开些,一切都会过去的。”
“过去?怎么过去?”璟顿住脚,回过头看向他,轩帝目光微一闪,忍住心底的痛感,嘴角噏动,终启唇道:“母后前些日子还念叨着你的终身大事呢,要不,皇兄就着皇后举办场宫宴,为你在……”
熟料,不等他话说完,璟冷然的声音便从唇中传出,“除过她,我喜欢的只有男子,难不成皇兄忘了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