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还要追寻。后者又何尝不是一种致人死地的方式?
她将所想统统告诉姜风华。姜风华便点头,将那些糊作一团的东西带上说:“你若是什么时候想要了便找我。”
顾白徵扯动肌肉笑笑说:“你看起来是个小孩子,怎么说话那么老陈。”
姜风华眼珠子转转说:“我只是保养好,其实我比你年纪还大。”
顾白徵眨眨眼睛,像是信了。她似乎也不是全忘了,似乎还有一点与这个世界不相符的记忆,知道是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那些学医的总是很容易保护自己的容颜,近乎不老的状态。
然后她轻声口吐:“天山童姥。”
“什么?”走到门边的姜风华回首,“你刚才和我说话么?”
顾白徵连忙轻轻摇头。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顾白徵何止伤筋动骨,于是在床上整整躺了近一年才得以下地行走。所幸没有落下什么残疾,只是身上总归是有些丑陋的伤疤在的。
她的右脸也因为受伤有点变形,姜风华已经用了很好的药了,伤痕是看不到了,但是脸的形状终于还是没有办法保持。她对着模糊的铜镜看着自己不对称的两边脸,突发灵感说:“如果我将左脸也弄伤了再用药是不是就可以对称了?”
从渺站在她身后,有些语气不善的说:“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这样啊,这是你的脸啊,你也下的了狠心?”
顾白徵摸摸自己的脸说:“总归有点处女座的强迫症。”
“可是处女座是什么?”从渺问。
顾白徵也答不上来。后来想着姜风华给自己治脸时候所花的时间与精力,还有那小心翼翼的表情,顾白徵终还是放弃了,于是顶了张不太对称的脸开始给姜风华和从渺帮忙。
毕竟是受人之恩,吃白饭了整整一年。
可是不知怎么的,躺了一年,仿佛娇弱了,虽然顾白徵不知道自己从前是不是也娇弱。但是现如今干活完全没有力气。而自从停下了药以后,她夜里总是有些睡不好。
有时候梦到的是自己从高空往下掉落,然后梦里她就会拼命的回想事情,毕竟那或许是她过去的记忆。
但是有时候她又会梦到金碧辉煌的宫殿,梦到熙熙攘攘的城市,梦到大海,梦到出征的将士,甚至梦到一种两只轮子的金属车子朝自己冲过来,吓出一声冷汗。
于是,浅通医术的她便知道,自己是梦魇了。
梦魇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梦魇后神经紧张的失眠。
每每躺到床上她便开始胡思乱想,想自己睡着以后会梦到什么,想那朝着自己冲来的两个轮子的金属车子,想深深的悬崖和那一双挣脱自己双手的手。
越想便越睡不着。
她的作息总是和这个仿佛世外桃源一样的村落里的人不太一样。很多时候她并不觉得困的时候,大家便开始要休息了。而等她想要休息的时候,却是睡不着了。
于是推门出去,走走看看。
从渺和姜风华会给她说一些事情,但是无论怎么样,她都没有想起任何东西。但是失忆不是傻了。她新的记忆是有的,比如她知道这小小的村落曾经是在两个国家的边界,现在是在两个国家的边界。
这句话为什么要说两遍,因为这两个国家已经不是从前的两个国家了。
姜风华说过,他们三人都是来自未明的。这小村落曾经就是在未明和叶迭国的夹缝之间,因为倚着山崖,前面又是丛林和沼泽,非熟悉之人寸步难行,便被一些乱世之中想要明哲保身的人用来避难了。
而在顾白徵躺在床上的这短短一年时间,叶迭国和未明接壤的这块地方被北方的州雄国占领了。于是这三不管地带,名义上已经算是州雄的国土了。
所幸,州雄地广人稀,完全不在意这一亩三分地,于是虽然具有很强的攻略性又是战斗种族,这一小村落依然还是不为人知晓的。
小村落平静,祥和。祥和得顾白徵根本没有办法从隔壁王婶家孩子脸上看到半分外面打仗的气息,甚至村里看起来最健壮的大牛也只剩下一身憨实砍树推磨的蛮力。
外面怎么可能在打仗呢。
可是姜风华每次从外面出诊回来,总是会一身血迹,或者带回来一两个难民或者军人,不像说假话。
可是打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顾白徵也不知道,只是,人在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很容易想太多。
已经快要过年了,天气很冷,顾白徵拢着棉衣在院子里踱步,也不敢走远,生怕村外的树林里窜出什么野兽。
曾经就看到村里的张猎户带回一只狼,也听说赵大妈家的鸡老师被咬死,于是村头住着的那个红衣独眼的大哥提一柄剑就进了树林,回来的时候拖了一只奄奄一息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