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斗鸡赌命
一
般若寺。李白忙迎入贞倩,“怎么回事,田蠡不是偃旗息鼓、不再纠缠吗?”
贞倩愁容满面,“庙田他是不再纠缠了,可田施主不依不饶,定要县衙判本寺哑巴沙弥斩刑。说是盐丁不能白白死了,得要个说法。”
李令问大怒,“田蠡还敢横蛮无理,走,跟我去县衙找郑县令去。”
贞倩:“小王爷有所不知,唉,也不知哑巴中了田家什么奸计,当堂画押,承认失手打死盐丁。田蠡说白纸黑字,铁证如山,现在他既然诳不了庙田,就要哑巴沙弥的命。”
李幼成:“要不,让我哀求李长史,让他出面压压田蠡的气焰?”
贞倩一脸的绝望,“行融大师早求过李长史,可他也说不能坏了国家法度。”
李令问:“那,贞倩师傅,田蠡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哑巴沙弥?”
“赌,他要跟这位李施主赌哑巴沙弥一条命。”贞倩掏出一纸约战书,“几位施主请看,这是田施主托贫僧带给李公子的。”李白取过书契,边看边冷笑,“田蠡不愧枭雄,真打的好算盘啊。你们看……”廖侯念出声,“安州盐帮田蠡,兹与蜀中书生李白赌赛斗鸡,以般若寺哑巴沙弥一命为赌注。如田蠡胜,则依大唐律例,哑巴沙弥斩无赦。若李白获胜,则饶哑巴沙弥一命,从此盐帮与般若寺一撇两清。契约无悔,立字为证!”“好狠毒的田蠡,竟然拿人命当儿戏。李白,这赌不能打。田蠡这是给你下套。”李令问脸色凝重,“田家是淮南大盐商,富可敌国。田蠡酷好斗鸡,别说安州,整个荆楚也少有敌手。”
贞倩急道:“可李施主不赌,哑巴沙弥就没活路呀。”
李白安慰道:“贞倩师傅且宽心,这赌,我应战,小沙弥死不了。”
书童丹砂叫道:“可咱们连只斗鸡也没有,您怎么比呀?”
李幼成也道:“你想以卵击石、睁着眼睛往陷阱跳啊!”
“什么陷阱,我倒觉得是机会。”李白:“斗鸡可是咱大唐国粹,当今皇上酷好斗鸡,你没听说过‘斗鸡童谣’吗,老百姓人人会唱:‘生儿不用识文字,斗鸡走马胜读书。贾家小儿年十三,富贵荣华代不如。能令金距期胜负,白罗绣衫随软舆。父死长安千里外,差夫持道挽丧车。’那贾昌纯属混混无赖,一个大字儿不识,可是能把斗鸡指挥得团团转,玄宗皇帝就赏了他一个‘斗鸡供奉’的五品官儿,他老**亲死了,县令都给他家的棺材拉车呢。咱们能凭斗鸡救人一命,不也挺好吗?”
李令问没好脸色,“李白,我问你,你会斗鸡吗,你玩过那玩艺吗?”
“没有!”
“没有你还赌,脑子进水啦?”
“我一没喝酒,二没发昏,我头脑明镜似的清楚!”李白顾自刷刷签了约战书,“贞倩师傅,请你去盐帮复命去吧!”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定让李施主赢啊!”贞倩踉跄而去。
李令问跟李白闹掰,“李太白,你二百五呀,明知是陷阱你还跳?”
“堂堂七尺男儿,就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白傲然道。
“大言不惭,你就等着跌一大跤吧!”李令问一行愤愤而去。
二
魏公林亭。
田蠡大宴宾客,众星捧月,居中坐着剽悍轻捷、满面戾气的少年。
戾气少年:“听说田兄阴沟翻船,给一个流浪秀才治了?”
田蠡恶狠狠道:“田某纵横江淮,从没如此丢人。这小子,跟我田蠡作对,简直是屎壳螂瞎转悠——找死(屎)!我刚刚给这小子设下圈套,诓骗他斗鸡。”戾气少年大笑,“对付一个穷酸书生,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韦子春心有余悸,“许兄,你可不知道,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戾气少年不以为然,“他就是三头六臂,遇上我从长安带回的御用斗鸡,咳,就哭爹喊娘吧。”
田蠡:“吹牛,我可知道宫中有规矩,御鸡从不外传。”
“在京城长安混,要是连只扁毛畜生也弄不到手,我岂不是白吃了这么多年干米饭?”戾面少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骄恣神态,“告诉你们,我许叔冀弄回的,不但是宫中御鸡,还是御鸡坊的头儿——鸡神贾昌亲自调教的极品御鸡。”田蠡眼睛放光,“天下斗鸡怕御鸡,鸡神贾昌数第一。许兄,等闲难得一见的极品斗鸡,你是怎么弄到手的?”许叔冀面现狂傲之色,“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吓倒。这斗鸡大有来头。皇上有位爱女叫宁亲公主,驸马爷鼎鼎有名,就是当今宰相张说的公子张垍。元宵节的时候,皇上跟众公主、驸马玩斗鸡,一高兴,把这只极品斗鸡赐给了宁亲公主。”
田蠡:“莫不是,许兄花重金从宁亲公主手里买了下来?”
韦子春:“御赐之物谁敢买卖,许兄说漏嘴,穿帮了。”
“你们急什么?”许叔冀放下酒杯,“驸马爷张垍有一爱弟张埱,是我铁哥们。他父亲张相爷以前曾贬官那洞庭湖边的岳州。此次张埱受老相爷指派赴岳州,要到洞庭湖拜祭南岳之神,想带这御鸡路上玩玩,解闷。巧啦,他听说本少爷回安州,便让我替他先行带来啦。”
田蠡急切道:“说得如此神奇,快拿出来,让咱们开开眼吧。”
韦子春:“对呀,那快请御鸡,看谁斗得厉害。”
许叔冀故作神秘,“快关上门窗,拉上帘子。别走漏风声,吓跑了那小子。”
室内昏暗,众人兴致勃勃欣赏御鸡相斗。田家斗鸡一一败阵,众人阵阵喝彩。田蠡非但不恼,反而兴奋得手舞足蹈,“许兄,这御鸡可得借我一用。那小子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我请来了鸡神贾昌亲自调教的斗鸡!”
许叔冀:“知道吗,这斗鸡,皇上亲口赐封‘八面威风大将军’!”
苟师爷:“嘿,这回那蜀中小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田蠡冷冷道:“派人盯着去,别让那小子脚底抹油——溜了。”
三
许府后花园。
花草茂盛,许员外正在修整花圃。
“父亲,叔冀好大胆,回安州竟敢不来见我!”许紫烟换上女妆,风采灿然。
许员外咳嗽道:“他是匹脱缰野马,成天跟田蠡那帮小子野,就没在家呆过。”许紫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那帮恶少混,一定惹出事来。”许员外没好气,“你也不让我省心,再不管管,也会惹出事来。”许紫烟委屈道:“父亲,您怎扯到我头上啦?”“你跟叔冀,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许员外数落道:“都怪我娇惯了你。你再不能这样女扮男妆,到处乱跑啦。你看,那天跟苑家的丫头遇上绿林贼人,可有多危险。你一个女孩子家,弄些琴棋书画、刺绣女红罢了,哪能成天扮野小子舞刀弄剑,到处乱跑,怪怪的。”
许紫烟自鸣得意,“没人知道我是千金小姐,很好啊!”
许员外咳嗽道:“好什么,你看你,那魏府、苑府一家养女百家求,多少人家提亲。可你一直扮成假小子,连个提亲的也没有。这可怎么得了?”许紫烟抱着他的膀子撒娇,“我谁也不嫁,就在府中陪父亲一辈子。”许员外慈祥地看着许紫烟,“傻孩子,你大啦,要成家立业,过自己的小日子。”许紫烟翘着小嘴,“父亲,您只有女儿一个亲骨肉,女儿说什么也不离开您。”许员外苦笑,“唉,都怪父亲糊涂。你娘死得早,我一直想有个儿子,所以从小拿你当小子养,现在,看着韦府、魏府还有苑府的姑娘家,一个个都有公子王孙前去提亲。为父就担心耽误你终身大事呀!”
春桃插嘴:“老爷,您别担心,咱们主子一定能嫁出去的。”
秋蝉:“是啊,老爷别急,咱主子准保能嫁个如意郎君。”
“你,紫烟,你没什么瞒着为父吧?”许员外露出狐疑神色。
许紫烟:“小蹄子,瞎嚷嚷什么。父亲,别听她们两个瞎胡说。”
许员外:“为父叫你回来,是想跟你说个事。你呀,从今儿开始,再不许女扮男妆,成天野小子似的在外边抛头露面。你得跟韦府、魏府还有王爷府的姑娘们一样,做个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
许紫烟:“为什么,咱许府好多事,还得我去应承着哩。”
“这些不是你女儿家操心的,今儿找你回府,有件大事。”许员外拄着花锄,“走,到那边秋千架旁边,为父给你细说。”
四
“来,为亲跟你唠唠心里话!”秋千架边,父女俩促膝谈心。
许紫烟:“什么,叔冀才多大,你想让他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许员外:“你以为你多大呀,你比叔冀只不过才大两岁而已。他父亲是辽东营州大都督,没空管教他。这孩子整天跟京城那帮纨绔子弟胡闹,这不,闹出人命。你钦澹兄怕他再惹是非,遣他回老家,让咱们管教。”
许紫烟:“那您就等着家无宁日吧,管教这鲁莽自傲的阔少,难!”
许员外:“你钦澹兄万里迢迢求到咱们头上,为父能不答应吗。所以,我准备让叔冀经办一些府中事务,让他历练历练。”
许紫烟鼓着嘴,“成,我就老老实实藏在深闺不让人看见。”
许员外:“这就对啦。紫烟呀,咱安州抡才大会快举办了,这回你不准再女扮男妆凑热闹。你呀冷眼旁观,好好挑挑,找个如意郎君。”
许紫烟:“又来这话!父亲,定要赶女儿出去是不是?”
许员外:“你是为父的心头肉,你的终身大事为父能不操心吗?”
许紫烟着恼,“父亲,你怎么还说这个,女儿不想听。”
“不想听也得听!”许员外故作发怒,“你心气太高,咱安州那么些世家子弟、豪门后生,难道没个出类拔萃的让你看上眼?哼,要是安州这帮小子你看不上眼,
为父就让你大侄子许辅乾在京城长安替你物色个好人家。你听我说,近来,宰相张说的小儿子就要来安州……”
许紫烟站起来便走,“父亲,您还有没事,没事,我累啦,歇啦。”
许员外叫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趁我身子骨还硬朗,给你作主。你听我说,这个张公子是当朝宰相张说的小儿子。辅乾信中说这孩子脾气好,又在太学念书,没那些世家大族的张狂派头。辅乾眼下做着羽林大将军,是皇上身边红人,有他出面,这门亲事有戏!”
许紫烟气得一蹦三尺高,“我不见什么张公子李公子,我不嫁人。”
春桃急了,“主子,连李公子你也不见吗?”
许员外恼怒地盯着她,“什么乱七八糟,哪来个李公子?”
春桃急忙捂嘴。许紫烟抢着道:“父亲,女儿愿意恢复女子之身,您可别逼着女儿胡乱见什么人。不然,我去仙城山跟胡紫阳学道去。”
许员外跳脚,“你敢!反了你……”
五
“老爷,马公来访!”老管家许福进来禀报。
马公手捋两枚铁蛋,咯吱作响,拄杖而来,直到许员外花圃。
许员外迎出去,“哎哟,老伙计,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马公笑吟吟道:“老伙计,你没听见墙外枝头,有喜鹊喳喳直叫吗?”许员外令家丁上茶,“老郡督,你是说我许府又有大喜事?”马公:“当然,老夫特来讨杯喜酒喝喝!”许员外奇道:“什么喜事,老夫怎么不知道啊?”马公故作神秘,“你猜猜!”许员外深思道:“是我侄孙许辅乾升官,还是侄子许钦澹边疆报捷?”“都不是,这喜事出在令公子身上。”马公掏出大红喜帖:“看这是什么?”许员外略一浏览,脸色一沉,“紫烟这孩子,就是不让我省心。”马公喜笑颜开,“现在金鸡报喜,苑家千金看上你家小子,苑太夫人专程到我府上,托我转达此意。苑太夫人说啊,苑小宛前儿遇险,全靠紫烟舍死相救。那姑娘一颗心全在紫烟身上。老伙计,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这个……”许员外低头不语,显然有些作难。
“你两家门当户对呀,你许家累代将相之家,人家祖上是大名鼎鼎的塞北英雄苑君璋,太宗皇帝时候是钦封的安州大都督、芮国公。再说,苑小宛那丫头你也见过,长得跟画中人似的,人品端庄、知书达礼,配你家紫烟真是天作之合,老天降下的好姻缘呀。”见许员外仍是沉吟不答,马公生气地捋着胡须:“怎么着,老伙计,你得给我个话呀。若是我这张老脸不管用,让苑太夫人再请高明去。”见许员外不答,马公拐杖笃笃,作势欲走。许员外只好吐露真情,“你误会啦。紫烟,她,她是个女儿家呀!”马公吃惊,“什么,女儿家,他不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吗?”许员外自责道:“都怪我糊涂,打小拿她当小子养,唉,让她养成现在这野性子。您的美意,我父女心领,可紫烟的确是个黄毛丫头。”“哈哈,哈哈!”马公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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