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众人抬头,看见是林宽,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都住了手。那林信和芳苓也循着声望过来,芳苓垂首叫了声“大公子”,林信先是一喜,复又拧眉:“大哥,是他先——”
林宽走过去,将挨打的少年从地上拉起来,仔细查看他身上是否受了什么重伤。
只见这少年发如白雪,脸色冻得有些青白;这样冷的冬天,他只穿了一件破旧的青灰道袍,宽大褴褛,极不合身。
他之形容稚嫩,也温柔,那双瞳却是赤红,像夕阳落下时天边的红霞颜色,再加上那乌发间,竟藏了一缕灰白,显得与众人是格外的不同。
人虽然熬了打,身上是灰,脸上细碎伤痕无数,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可怜的模样,嘴角还带着笑,眼神里也是些微的刻薄与倦色。
这少年扶着林宽的手站起来,看着他,微微启唇,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没说出来,竟是反过手来,握住了林宽的手。
大约是穿得太单薄,这手也是十分冰冷。
这时林信已经走了上来,急切道:“哥哥,这人是个疯子,冲撞我的车马,还——”
林宽这才看向他,心中虽有些怒,但终究忍了下去,低声道:“谁许你驾着娘亲的车马招摇过市,纵人逞凶?这里是晋临……哪怕是在我们自己家,也不能如此。”
林信年少骄横,听了这话,想对兄长解释的心思也都没了;却又不服气,眼圈一红,话音也冷起来:“大哥这话没理,我堂堂安宁林氏仙府的三公子,还打不得晋临路边的疯子?”
林宽沉默了片刻,反问他:“林信,你是当真的说这话?”
林信欲言又止,他敬重林宽,心里已经后悔了,但又不愿意在众人面前低头。
那芳苓见不好,便在旁劝道:“大公子,三公子,此间时日不早了。”这孟氏升山,到了山下,就不得车马随行,还需徒步上去,再不走便当真要迟。
林宽知道那季思明等人,皆是严格,便道:“好,你们去吧。”
林信急道:“大哥!”
林宽这才叹气,摸摸他的头,叮嘱道:“林信,你不要总这么冲动,被人家瞧见,说是我们林氏仙府也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叫爹娘面上无光。”见林信懊恼点头,又轻声道:“还有,不准你像在家里一样欺负六郎,他还小呢!你既是哥哥,便要有哥哥的样子;你要是不乖,学宫内的先生比不得我们自己家内,必要被罚的!你听见没有?”
林信闷声道:“听见了。”
林宽道:“那我可要走了。”
林信点点头,道了“大哥保重”四字,却见他居然是拉着那少年一齐走了,顿时僵在原地。
芳苓连忙上前,扶住他肩柔声劝慰道:“三公子,我们走吧,耽误了时辰升山不好。”又轻轻拊掌,令自家人驱散周遭围观的路人,将马车驱赶过来。
林信却将那袖炉朝着地上狠命砸了出去,香灰四散,袖炉在地上砸出铿然大声,无人敢去捡。他转身扶了芳苓的手,一名林氏门下的弟子伏在马车前的地上,林信踏在他背上上了马车。
芳苓也便上了车去,与林信坐在一处。
车内暖香融融,芳苓见林信还怒气冲冲,便笑道:“三公子不要生气,我觉得大公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如今若是还在安宁城里,莫说是打了那疯子一顿,哪怕是找个地方拖去杀了,也就杀了,不是什么大事;可此刻毕竟是在晋临,倒是真的安分些好,那一位孟氏仙府的主人,不是好开交的,便是老爷与夫人,也要给他些薄面来着!”
此间主人,其名孟兰因,少时已.开.天.目,如今执掌他这晋临孟氏仙府,竟是早逾百年,正乃当今天下仙门中,最接近飞升仙道之人。
这世间修仙问道之途,左不过筑基、炼气、结丹、化虚、通神、念止、浴劫、大成罢了……而这孟兰因,未至大成之境,此刻却也已有仙体半成,故而他虽不问世事,还是多得诸多仙门与修道者尊崇。
可林信听了芳苓的话,还是怒道:“芳苓姐姐,我就是想不通,分明是我一母同出的哥哥,为什么总偏向外人,林墨那个小杂……”他把不雅之词吞下去,继续道:“也就罢了,如今连这个疯子也要护着?难道我不是他的弟弟?难道都是我做得不对?”
芳苓一笑,将他揽入怀内,抚摸着他的鬓发柔声道:“三公子,六公子还小呢,大公子不过可怜他自小生下来就没亲娘,多疼他些;再说,哪怕不是一母所生,到底同是老爷所出,你们是兄弟,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今天这个疯子,倒是不提也罢,还是三公子你升山要紧……三公子你呀,要做人上之人,修那仙上之仙,到时候方不辜负老爷与夫人的栽培。”
林信依偎在她怀里,听到这些说话,脑中描绘出了他无限光明的未来,这才露出了一点微笑,点了点头。
而林宽拉着那少年走了很久,行至出晋临城的一条小道,方觉得自己方才实则心内生气,竟不知轻重,硬拉着不认识的人走了半天。
他停下脚,松开那少年的手一看,那手也白,竟已被自己捏红了。
林宽不好意思起来,对那少年,道:“抱歉了。”
他们走了一路,那少年与林...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