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鳖”,可谓前有文少光,后有姚说易,简直腹背受敌、进退维谷。
此时此刻,距离羽山道两侧山崖的百战虎啸过去还没有半个时辰,虞宫一方的优势却仿若昙花一现。
居忠被文少光与姚说易默契十足的挤到了关口背靠山崖的那一侧,生生扼杀了他所有的退路。
居忠战至朝霞升起,却犹如看到将沉的落日,心底阵阵发寒,可他却不能就此退。
眼下与死守王城时不一样,甚至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出“诱饵”的计划本来就是居忠明白虞宫已经走投无路才会提起,只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没有留下后路的“诱饵”会有什么下场——他比虞宫更早一步走投无路。
有的时候并非是“忠诚”让人不从败局里逃跑,而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才只能拼着一死成就“忠义”。
数日前死守王城时,被姚说易围困的情形仿佛重现于眼前,居忠自顾尚且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周遭的兵马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兵卒被文少光一枪捅下马背,他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早已被打得残破不堪的铁甲,抬手将它们扯了下来,砸在了地上。
罢了。
他想。
他既然自告奋勇做这枚诱饵,自然是能多拖一时是一时。
即便不为忠义,他也不能死的太过窝囊。
毕竟,那么多人曾以为他不过是个不值一提且不忠不义的莽夫,却有一人另眼相待于他。
居忠将手里只剩一柄的板斧往前一送,大喝:
“放马过来!”
文少光手中的无名枪朝着居忠直刺出时,居忠撤回手臂,顺势一轮板斧挡开了对方的枪头,接着他就直接收回了兵器,横在自己胸口,挡住了长/枪递过来的一记突刺。
“喀”的一声异响,让居忠惊愕之后彻底陷入绝望。
本来他应该是挡住了文少光攻击,可惜,那柄无名铁板斧竟然裂了。
死亡来到居忠面前,他比自己所想的要坦然百倍。
他的确贪心。
他想。
只是没有人把贪念也视作理所当然,除了湛天谣。
士为知己者死。
居忠倒下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任何己方,几乎没有人能为他痛呼半声,正好与他孤勇的作风形成一种讽刺的呼应。
“居忠的首级应当归我!”
文少光手中的长/枪在十招之内就贯穿了居忠的腹部。他抽回长/枪后,打算用佩刀取下居忠的头颅,姚说易却在此时出面制止。
“把人头留下!”
姚说易大喝。
“否则,把你的命一并留下!”
姚说易五年前不止全军出动攻击虞宫,以至于去俯山沁园都没有人手,只能从逻桐王手里借,却被居忠一人带着千余精骑在羽山关口阻下了数十万大军,导致他最终功败垂成,对居忠的仇恨自然极深。
文少光与姚说易并非初次见面,之前混战时没注意到,现在看到那张狐狸脸自然直接横枪在居忠的尸首前,轻蔑道:
“败军之将的首级而已,蜀地王若有本事,尽管自己来拿。”
“岂敢岂敢。”姚说易眯眼道,“在逻桐中军大将文少光面前我若还敢造次,那未免太过自不量力了。”
姚说易揣度出文少光手下并非逻桐兵几乎就是一个瞬息之事,既然文少光拆穿他的身份,他又何尝不能回敬?他麾下是自己亲率的人马,文少光手下若是不知道他的本来身份,这番相互拆穿谁的损失更大还不一定。
“什么?”
文少光麾下的虞宫叛军登时一片惊愕。
“他、他他是蜀地王?”
“我、我我们的将军是……是逻桐大将?”
“你还说……你是沈将军的师父?”
“那沈将军也是……逻桐之人?”
让这群乌合之众惊愕的不止是姚说易的身份,还有文少光的身份以及他比沈煞出众数十倍的枪法,甚至是他们不过听令行事竟然短时之内变得如此整肃,并在击败了以往他们看到都会两股颤颤的虞宫右将军居忠。
叛军与虞宫湛氏麾下的兵马战了四年,可那毕竟是内战,是不满与恐惧的嘶吼,是想要在自己故土上谋求一条生路。
可他们先前跟随的沈煞竟然不是虞宫出身的将军,现在又跟随逻桐的大将军打了这一仗……
他们毫无所觉的一次又一次站在了虞宫的敌方,已经彻底背弃了虞宫。
叛军在惊愕过后回望了羽山道一眼,遥见那石碑上飞扬的“羽”字,正在极尽所能的嘲讽。
叛贼,既背弃故土,亦将永无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