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骑得飞快。他指挥逃窜虽然还算镇定,嘴巴里却胡言乱语成一片,简直恨不得插上翅膀来逃跑。
“咳,咳咳,咳咳咳……”同样在策马狂奔的李十九根本不是战沙场的料,觉得自己人都快给颠簸的散架了,咳嗽根本没停过。
紧跟在正副队长后面的玄甲营的“众将士”脸上身上虽然都有轻伤,却远不能跟他们内心受到的伤害之万一相比。
“常年打雁给雁啄了眼。”
“怎么办?”
“队长的感觉不灵了。”
“我们是不是要完蛋了?”
“都闭嘴!”
他们边逃命还边不忘埋汰申生,气得申生简直想放弃逃遁先把他们抓过来痛揍一顿。
“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当我玄甲营没有军法吗?”
这只玄甲营遭遇到逃兵流寇到是战力十足,但是人数决定了他们无法跟大军为敌。
申生本来在此处刚跟自己麾下汇合,听闻了虞宫与蜀地的战事,打算在虞龙蜀三郡游走一圈,看看能不能救几个无辜百姓或者趁机扩充点兵力、打劫点辎重。
正当他动手袭击了一群不过百来人在他看来是被虞宫州兵追得到处窜逃的蜀地兵马时,却没想到对方忽然诈尸一样的掉头就往淄州与龙泉的交界跑。
这跑着跑着本来是一千对几百的绝对优势,却见龙泉那方杀过来一大群蜀地兵马……这恰恰就是常年打雁给雁啄了眼。
申生不知道他遭遇的是被付寻竹从虞宫南线一路追击至此的姚说易,也没料到姚说易的人马是一开始就一分为二的,竟然那么艺高人大胆的跑去偷袭了蜀地王。
杜宇在姚说易腹背受敌又被一口战败的恶气噎得要断气的时候,一眼看出申生只有这一千单兵作战,并非是还有后手的故弄玄虚,干脆将计就计,把人引到当初兵分两路的走了龙泉一线的蜀地残兵的行军路线上,并且顺势把申生往淄州方向驱赶。
如此,姚说易一方兵力骤增,虞宫的付寻竹也不能追击太远,被追击的反而成了玄甲营。
好在申生的感觉并未彻底失灵,他见事不对立马带人逃往淄州,去的方向恰恰是淄州除王城之外驻兵最多的那座情报往来地——安城。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于是,当申生带着玄甲营到了安城下面看到的就是紧闭的大门和城头上一排弓箭手。
申生拧头一看自己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黄土喧天的蜀地兵,马上就能冲过来把他这千把人踏成肉泥。
“咳、我们,咳咳,怎么,咳,办?”李十九咳得像个肺痨。
“队长,快想想办法吧?”
“队长!”
整个玄甲营顷刻成了只会啾啾叫的小鸡仔。
前有虎后有狼,深思熟虑申生不会,抉择基本靠本能。所以他只花了一刹那,就决定了法子。
申生抬手一把抹掉自己的汗与血,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安城门头上中央站着的人,好像在他披风上看到了特殊的绣纹——
“我好像看到了麒麟绣纹。”申生嘀咕了一句。
李十九登时觉得他逃命的途中被颠傻了,眼神十分有问题:“瞎说什么?那可是三宰和诸王才能用的规制,淄州王怎么可能会在此地?”
“城下何人?”守门的传令兵在门头上大声喝道。
申生朗声:“我等并非可疑之人,我是带麾下的人前来投诚的!”
李十九:“……”
李十九被申生这一嗓子吼得简直目瞪口呆。
申生却懒得理他,继续扯着嗓子赌的就是自己没有看错。
“我名申生,原本是效力于蜀地王的一名小将,那姚说易不顾念民意执意出兵虞宫,弄得民怨。我等规劝不成,反被下了大狱,幸亏昔日同袍从中周旋才暗中逃出。”
申生说谎不打腹稿,听得整个玄甲营目瞪口呆,他却演得入木三分。
“现率手下一千精兵,特来投诚淄州,望请淄州王收留!”
“淄州王?!”
整个玄甲营当即炸了锅,这怎么可能得淄州王亲临?
说来也巧,还真的有。
这天淄州王张杞辰恰巧就在安城。
安城内部的情报往来买卖一直是张杞辰的一个痛处,他既不能一锅端了,那完全等于自断了自己的情报路,又不能彻底掌控这情报往来之城,每天都面对狡兔三窟般怎么管束都约束不了的情报贩子们,烦得根本睡不了安稳觉,最近几年每年更至少有一整个月的世间都会亲自驻扎此城。
申生此前的倒霉仿佛在此时成了好运,张杞辰在安城听说远处有一撮小乱战,第一条命令便是紧闭城门,自己也上了城头,申生在城门下就是瞥见了他披风上绣的麒麟纹,才会死马当活马医说要投诚。
“你要投诚!?”李十九急得脸都涨成了猴子屁股,“要是他们等我们进城把门一关,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怎么办?你别忘了,我们可是开天宁家的……”
“嘘,那事没人知道。”申生斜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低声道,“敌众我寡,蜀地那么多人要弄死我们,眼下若要活命,只有淄州这一条生路。”
“你的意思是……?”李十九一知半解。
“淄州王不会在乎我这点投诚的兵力,却肯定会在意追击我们的蜀地兵。”申生道,“你别忘了此处可是淄州地界。蜀地王未曾向淄州王借道,就带着那么多兵马越过郡界,换做你是淄州王,莫非不会多想?”
李十九恍然大悟:“所以,你赌的便是淄州王是否会让我们进城。只要他愿意放我们进城,就必然会保我们不死。”
申生冲他颔首:“现在就要看淄州王到底会不会开城门接受投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