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那场大雪来势汹汹,蓝景山被大雪阻了退路后反倒愈加释然,此行他本就没抱什么活下去的希望,心想着若能在死前战个酣畅淋漓也算是不枉此生,他手下那些原本在宫中养尊处优的士兵也早在这几日的杀伐中染了血性,和蓝景山一样杀得近乎癫狂。
修元山一战,朝廷军以全军尽墨的代价剿灭了近乎两倍数量的山匪,蓝景山体力不支倒下的那一刻只觉得喧嚣渐远,身归平静,而后恍恍惚惚地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梦,梦境绵远,漫长得像是过了几辈子。他甚至看见自己飘飘忽忽地离开了白雪皑皑的修元山,愈飘愈远,但是在某个刹那,他看见山路崎岖的修元山上,一个活人背着一个死人正艰难前行。
那之后的事情,蓝景山便不记得了,他睁开眼睛时甚至不知自己是活着的还是死着的,怔怔望着一片灰暗房顶,像是不认得人间的这种寻常造物。
一只粗糙的大手这时摸到了他的脸上,碰了碰他的眼睛,而后就听那粗糙大手的主人带着兴奋而沙哑的语气唤道:“诶呦,诶呦,杨公子,杨公子,你的那位朋友可算醒过来了。”
蓝景山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听了这句话后才总算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一瞬间不知自己是悲是喜,只觉得身上痛得四分五裂,床板硬的像是修元山的石头。
杨佑安本在外面替受伤颇重的纤离准备草料,听闻盲人老者的话后立刻放了草料回到屋子,走到床边对眼神仍然迷茫的蓝景山道:“你命真大。”
蓝景山仍未从鬼门关的经历中缓过神来,动了动喉头艰难道出一句:“我都看见牛鬼蛇神了。”
杨佑安只是笑笑,他从蓝景山带着兵马离开长安后就一直悬起的心总算放下。
盲人老者只会煮茶,他摸索着端了一碗茶递过来,憨憨笑道:“大病初愈,大鱼大肉自是碰不得,不过一碗粗茶暖暖肠胃总是好的。”
蓝景山强撑起半个身子,嗅着茶香,才有了重回人间的喜悦。
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这份喜悦就被杨佑安折腾得七零八落最后消失殆尽。蓝景山身上虽伤痕累累,但好在现下是冬日,没有那么容易感染化脓,但每次换药包扎仍是痛得让他恨不得死在修元山上。
每逢蓝景山换药,盲人老者都会用棉布堵上耳朵出屋去帮杨佑安喂马,只因蓝景山的叫声过于惨烈,能把周围树上停着的乌鸦都吓跑。
帮蓝景山换药的杨佑安倒是早已习惯,挑开被血水浸透、粘在皮肉上的布条,挤兑道:“差不多得了啊,杀猪都没有你这么叫的这么惨。死过一次的人了还会怕疼?有点儿出息没有?”
满头汗水的蓝景山痛到意识模糊,不做解释,只是一个劲儿不管不顾地大骂着杨佑安王八蛋,似乎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王八蛋就不应该管你。”杨佑安给蓝景山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又恶劣地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把你扔回修元山算了,省得我再操心。”
蓝景山把脸埋在枕头中,闷闷哼了两声,他的汗水早已将枕头打湿。杨佑安为他盖了一床棉被,推开窗子向外瞧了瞧,见盲人老者依旧是耳朵里塞着棉布条悠然喂马,便又接着对蓝景山道:“你还活着的这个消息,我已托人传回长安,想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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