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年带去洗了一个泡泡浴后,身上满是熏衣草精油和各种药草味的我几乎是劫后余生地爬回被窝,原本趴在被窝里的猎犬露出嫌弃的表情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离我远一些,你现在身上全部都沾了他的气味。
你没有说过这是死人的梦境。
他确实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刚才对我说完犯罪告白之后的青年带了我去花房。跟温室植物园不同,他的专属花房是一个密封式的工作室,那里堆放了一堆园艺工具,比如说铲子、泥土和水壶之类的东西。天花板上方吊着一些外形像白色吊兰的盆栽,但它们散发着像月光一样温柔的光,充当用来照明的作用。
这个花房的最中央有一个工作台,桌上躺着一个新鲜的男性尸体。
青年彷佛要在我面前亲自演示教导我一样,他一边拿起袋子里放着的种子,一边在对瑟缩地趴在旁边的我自言自语。
他对我说每当他知道了每个人不同人背后的人生故事,他就会为他们选择代表了不同花语的花。他帮妓女选择了代表纯净神圣的百合,帮赌徒选择了代表节制的杜鹃,帮诗人选择了代表遗忘的虞美人。
从种子植下到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尸体上生长成盛开的漂亮花朵只需要不到两秒的时间,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神奇。
它们这些种子的成长过程在梦境里被加速快进了不少时间。
看到上面各种各样的花就像被精心设计过一样互相穿插,我觉得只要我再看多它一眼就会被它精神污染同化了。这是一种锋利病态又有些疯狂极致的美学,生命和死亡之间在上面互相依附,恐怖和美丽在同时存在于它身上。
我发现自己竟然能欣赏他的美学——就像我第一次看到犯罪小说时,那种不小心窥见了黑暗的震撼心悸感,我在本能地受到它们所吸引。
我能从他的作品身上感受到一种与世上所有道德伦理无关的艺术感。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因为甚么原因,但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猎人,我只是说出了前面在温室里所发生的事,关于那个青年和那个梦境锁匙的故事。
那棵是用他母亲的骨灰所种下的药草,在他的心目中这是无所不能的灵药。
瘟疫……又是那个人吗?他简直就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猎犬把牠的两只被绑了绷带的前爪捂在牠的眼睛上,牠不耐烦地道:所以为甚么神父总是老是想跟我讨论哲学。他就不能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吗?只要直接去喝上几杯不就甚么困惑也立即明白了?
哪怕他没有直接说出来,我也感受到他已经在心里在疯狂地说神父好烦啊!。
因为他是神父,这是他的职业病。
猎犬嘴里所咬住的东西不知不觉地换成福尔摩斯手中的招牌烟斗。
看到这一幕的我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猎人天天都烟不离手,连他变成狗之后也一样要抽烟,他该不会是早就已经尼古丁中毒吧?
传说在制香之乡有一种特殊的香。点燃了这种香之后,它就可以引领活人的魂魄清醒地进入梦境世界,让他们在梦境里遇到他们死去的亲人或者看见一切超脱世间的事物......所以这种香一般被称为引魂香或入梦香。
猎犬漫不经心地抖了抖牠嘴里所咬住的石楠烟斗,然后对我缓缓道:
我说过我天生就跟其他猎人不同,我的身体很【重】,所以我不得不停留在现实世界这边。而我需要使用一些方法才能来维持我在梦境世界里的自由行动。
行了,我现在已经大概知道情况了。你先睡一会,我们明天开始行动……
我嗅着他身上的烟草味最后迷糊地睡过去,不知道为甚么他这种气味给人很可靠的感觉。我在现实里是极度讨厌抽烟的人,但是猎人身上那种很淡的冷清烟味反而很好闻,有一种很提神但又令人安心放松的感觉。
我梦到我在拿着蜡烛台缓缓地走入地下室。也许是因为听到陌生的脚步声,那个一直坐在地下室里的男人终于冷静地抬起头来对我道:
哦? 看来我那个叛逆的儿子这次又找了甚么人回来,把他扔地下室里来陪我这个可怜的老父亲?
但当他看到我的样子之后,就像看到甚么出乎预料的东西般忽然失去声音。
你……
我对他笑着道:闭嘴,爸爸。
我们已经进入神的圣所,你无必要再感到不满。
我们已经死了! 但这里根本不是甚么天堂,只有一堆该死的怪物! 你早就应该放我出去,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了,这里根本甚么也没有!
神并没有放弃我们,衪只是带我们过来,赐予我们更加伟大的使命而已。
我们在这里不会饿,不会死,不会累,不会老。在你接受这个使命之前,我是不会放你离开这里的。
但是我们会在这里被怪物活生生吃掉,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地嚼碎吞下去却一直死不了——而且不只一次!那个在死后已经重新恢复年轻的男人终于勉强自己冷静下来: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你是不是已经疯了,我的儿子。
只是试炼而已。我仍然微笑着,但是这次我却故意对他带上一些恶意地道:父亲你无必要感到紧张,我会保护你的。
神的眼睛无处不在,而衪一直在注视着我们。
……….
…..
连在梦里的你也可以做梦,你真厉害。
当我再次醒过来时,就听到猎人的声音和壁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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