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我在心里默默给执剑长老点了个赞,然后就看见他的目光冷冷瞥来。
“你二人天资极高,远胜天墉城同辈弟子,奈何一人身中煞气不灭一人天生剑气蛮横,终是凶险之象。为师授艺,本为令你二人修身养性,以清制浊,并非授尔利器,与人争胜!”
???
我诧异地抬头看去,等等执剑长老,刚才你还不是这样说的啊,刚才我两还你说我应、我救你瞒、眉来眼去颇为默契呢??
你说你训徒弟就训徒弟,百里屠苏那小子确实不知轻重,但你别带上我啊?!
我……我……我冤啊!
“弟子知错。”
发梢还滴着水,百里屠苏没有丝毫辩解,结结实实地一头磕下去。
“求师父责罚……”
“……”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悄悄拉了拉师父的袖摆,我努力把自己往他身后藏。
“你二人自去面壁,待陵越醒转再行定夺!”
师父轻咳一声,挺了挺胸膛干巴巴地准备替我主持公道,那个啥虽然我徒弟后来没控制住剑气,陪百里屠苏一起发疯毁了展剑坛不说还连带着霍祸了铸剑台不少剑坯,但是多少我徒弟也算是阻止了百里屠苏对陵越痛下杀手,避免了师兄弟相残酿成大祸啊,不如就功过相抵,回房关个两天禁闭差不多了哈。
可惜我这便宜师父一如既往地在执剑长老面前认怂,都不需要戒律长老站出来主持公道,单见执剑长老轻飘飘递了一个眼神过来,甚至都没开口,他就立刻没了立场,特严肃地摆摆手,让我和百里屠苏出去跪一块去了。
师父父,外面下着雨呢……
你忍心让你软萌可爱的心肝宝贝小棉袄去淋雨咩?
师父扭头不看我,戒律长老瞪着我,执剑长老冷冰冰地俯视我。
得,我干脆地收回视线,乖乖儿夹着尾巴和百里屠苏当难兄难弟去了。
说是面壁,其实就是去天墉城最高最远的那处浮空台跪着。
我以前倒是听芙蕖提过,好像是叫什么思过崖,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吐槽过这充满了山寨气息和即视感的名字,却不曾想自己也有到思过崖面壁思过的一天……
“都怪你……”
雨下得不算大,就是绵绵密密连成了线织成网,铺天盖地罩下来,给人一种无处可躲的压抑。
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小声嘀咕了句,我撇撇嘴将湿漉漉的额发抹到一边,被这黏答答的不适感带起了先前意犹未尽的战意,忍不住瞪了沉默不言的百里屠苏一眼。
“……”
百里屠苏跪得笔直,任由雨水把他的头发淋得湿透,绵密的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就积累成一大滴,重重地砸在他的眼下。
过了好半晌,才从他那边低低飘来一句。
“对不起……”
他脱下外袍,努力撑开在我头顶想要帮我遮挡雨水,然而他那件浸泡在雨里不知道多久了的外袍在重力的作用下滴滴答答地渗着水,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眼神都黯淡了下来,却固执地撑着手不愿放下。
“算啦,我是师姐嘛。”
叹了一口气,我推开百里屠苏的手,在他那受伤隐忍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悲伤目光中,抬手撩了撩淋湿的头发,用灵力撑开屏障挡雨。
百里屠苏呆呆看了看,越发沮丧,一副我怎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的失落样。
我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跪得更舒服一些,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刺破的伤口被雨水一淋隐隐作痛。
“好在大师兄没事。”
百里屠苏这次沉默了更久,久到我都开始走神了,才又说了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里头仍昏迷未醒的大师兄。
我转头看过去,他沮丧地低垂着头,下巴都要戳到胸口里了,被打湿的黑发贴在脸颊和后背上,脱去外袍后剩下的里衣吸饱了水紧紧裹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尚算单薄的肩膀和脊背,之前的伤口流出的血混着雨水在里衣上晕开一团团殷红,整个人看起来万念俱灰。
看起来怪可怜的。
我有些心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脑海中却又浮现出陵越师兄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算了,老实跪着吧。
不过说来,这种被罚在思过崖反省的场景,莫名地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荒谬。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我居然会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我怎么会沦落到和他一样的境地——的荒谬感。
再次调整了一下姿势,我索性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上忽然传来轻轻地小心翼翼的碰触,我睁开眼,正对上百里屠苏受惊的眼神,他掌心团着被揉出汁液的翠绿色草渣,整个人在我的目光中明显瑟缩了下,楚楚可怜地凝视着我,鼓足了勇气开口。
“鹿活草,可以疗伤,我方才在那边看到……”
顿了顿,才垂下眼,声音低落。
“我……不擅仙术。”
我仙术倒是学得不错,刚才还临危受命把你师兄奶回来了呢。
我在心里默默跟了一句,冲着他伸出手臂。
“那便麻烦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