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单子一行一行的往下看,越看越觉得憋得难受。
无他,沈采薇的嫁妆实在太过丰厚了——除了先时林氏留下的嫁妆还有沈老夫人、裴氏给添的,皇后后来又赐了不少东西,加上这一回的彩礼,实在是京中嫁女的高规格了。裴氏自己财大气粗又有裴家和汝阳王妃撑着,自然不太在意这个。可严氏却是两边都比不上——她本就是继室,嫁妆不甚丰厚,怎么也没法子能凭空变出银钱来给女儿添嫁妆。
就在严氏心里苦恼着女儿的嫁妆,沈承宇也刚好从外边进了门。他随意的瞥了眼那嫁妆单子,瞧着上头一些眼熟的名头也觉得心烦,随意的脱了外衣,随口道:“对了,再过一年四娘就及笄了,邹家那便也正好有意。你瞧个日子,两家一起看一看庚帖,算算八字。”
严氏本要起身服侍他,听到这话不由呆住,好一会儿才怔怔道:“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脑子一片空白,说起话来也是一字一句的。
沈承宇的外衣还放在自己手上,见着严氏呆站着没接过去只得自己动手把外衣挂上,淡淡反问道:“你说是什么意思?”
严氏心头咯噔了一下,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情绪,应声道:“可是裴家那里......”她本以为沈承宇从不阻止乃是默许的意思。
沈承宇倒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正裴家那边也没个准话,把话说清楚了就是,不要紧。”
严氏还要再说,沈承宇却已经转了目光冷冷看她:“怎么,四娘的婚事我这个做父亲的还做不得主?”
他心里也很不痛快:他本就在吏部尚书邹大人手下做事,之前京察的时候被邹大人抓了个漏子,这事不大不小本也不放在心上但眼见着首辅就要告老,马上就要再选阁臣,邹大人资历甚高很有些把握,他这个做下属的有心要跟着往上一步,可不就得遂了邹大人的意思。左右邹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倒也不算是亏待了女儿。
沈承宇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想着自己这劳累了一日也没得个好,一家子都不省心。他想着想着,心里起了火,索性连外衣也不要了,直接就去了侧院的通房那里歇息。
严氏面涨的通红,眼眶也跟着红了红,话就梗在喉中,半字也说不得了。等到晚间熄了灯,严氏也没能说出话来,一个人躺在床上,只是一闭眼就是眼泪,枕巾都沾湿了。
到了第二日,严氏就病来如山倒的病了,房里的嬷嬷丫头赶紧的叫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看,只说是郁结于心,养一养就好了。本来一家子的事都压在严氏身上,她这一病倒,满府上下就和没了主心骨似的。裴氏又不是能撑得起的,沈采薇只得站了出来,亲自打理起那一堆的事来。她本就跟着裴氏学了许多家事,加上因为马上就要出嫁不怕得罪人,所以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的,倒是叫下头的人敬怕了不少,一下子就安稳下来了。
日子不紧不慢,到了沈采薇出嫁的时候,严氏的病还没好全,一张脸都显被药气给熏得蜡黄了。只是,这样的场合却是再也缺不了她,只得强撑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