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特来以魂魄之身提醒自己的吗?
王熙凤近来,先是被白鹭劝告,又有贾瑞一事,更兼秦可卿活着时时不时劝几句,刚刚又托梦来告自己,心下已是很信了七八分,决定之后事事留心才是。若这府都没了,她整日里是为了什么操劳!
心思电转,动作却不慢。虽然身子还不利落,少不得尽快着换了素净些的衣服,就与贾琏相携着往东府去了。
如今且说贾氏宗族之人,乍听得小蓉大奶奶去了,都急急忙忙的往宁府去。待到了宁府,一时间倒都回想起她往日里的好来。虽有些不大好的流言,到底是没影子的事,且那焦大不过是个马夫,醉后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说不得是故意气头上抹黑主人家呢。因而,宗族上下,凡是接触过这位小蓉大奶奶的,都悲痛难言。便是没接触过的,少不得看在荣宁二府的份上,做出一副悲痛样子来。
宁府之内,一时之间真是人声鼎沸,哭声震天。
荣府。
贾宝玉睡梦之中,忽感心痛难忍,翻身起来,竟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倒把进来要禀报贾宝玉秦氏去了一事的袭人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贾宝玉道:“不知为何,做了个极悲痛的梦,想是一时急火攻心罢了,不妨事的。”又问袭人,“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做什么?”
袭人这才定了定神,道:“东府里的小蓉大奶奶去了,我来禀报一声。”
贾宝玉乍听此言,实是不敢相信,又问了数遍方才确认。连忙就要起身往东府去,袭人苦劝不住,只得拿了素净些的衣裳给他换了,去回了老太太,方备车去了。
如今且说王熙凤到了宁府,到停灵之室很是哭了一场,方去了上房。
因不见尤氏,不由得问了宁府的丫鬟,方知是犯了旧疾。王熙凤心道:哪里是犯了旧疾,定是不愿意操持蓉儿媳妇的丧事。真是糊涂得很,连个面子情也不愿做,这不是逼着人往不好的方向想吗?再者,若是她不操持,这事必定还得落到自己身上来的,她正是小日子不舒服,况且也不愿每日两边忙忙乱乱的跑动的。显得再威风有什么用呢,又没有实际的好处。
心想着要去劝劝她才好,好歹把她劝起来理事。
因而觑着邢王二人招待前来的女眷,自己悄悄地去寻了尤氏,好说歹说把她的病“劝”好了,自己方松了一口气。
再说梨香院,薛氏一家也被这消息弄得一惊。
薛蟠即刻便要换了衣服去吊问的,薛宝钗却是道:“哥哥去吊问便罢,我想着,小蓉大奶奶骤亡,又是这样年轻,棺木必然是没准备好的。你可千万别应承着要把咱们家店里那副棺木拿去给她用。那原是给义忠王老千岁预备着的,虽然义忠王没成事,到底是义忠王。不是谁都能用得起这副木材的。哥哥你可小心着些,往大了说,这是抄家灭族的罪呢。”
薛蟠被吓得一身冷汗,连连道:“妹妹放心,妹妹放心。”这才往宁府去了。
要说薛宝钗一个闺阁女儿,虽有才能,如何能知道外面铺子里的事?
往远了说,是其父实在对其爱若珍宝,手把手教了她许多;往近了说,是其对贾宝玉的行为举止实在是不能认同,因而对王夫人的提议也起了疑心。想着凡事到底做两手准备的好,又因家中母亲懦弱,哥哥不顶用,这家里早就不知不觉将薛宝钗的意见看的重要起来,因此,她竟是通过哥哥的手慢慢的整理着家业,想着若是家势能保住,自己将来定是不愁的。因而这些日子以来,竟将京城几处生意,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再有几位老掌柜帮衬着,倒也有模有样。只是此事过于惊世骇俗,是以都不敢说出去的,方才瞒的一丝风声不闻罢了。
此番她既经生意历练,对二十年前的旧事也有所耳闻,因而是死活要劝住哥哥,半点儿也不想让他沾染到这样事的。待薛蟠晚些回来,果然说有人提到自己家店里那副木材,自己好说歹说搪塞过去了,薛宝钗方放下心来。
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如今且说那贾珍,因儿媳妇骤然亡去,他自己倒先老了十岁似的,见着谁都不住的称赞自己的儿媳妇是如何的好。来吊唁的人见此都不由得纳罕,想着这秦氏出身又不好,竟能得公爹如此看重,想来是人品极好了。
还有个小官见此,则是心里生出许多的下作念头来,暗自想着这中间别不是有什么风流韵事吧。瞧这公公,十几年了没给儿子找点事做,为了儿媳妇死了显得好看竟去花钱给儿子捐官,要不是大家族混淆血脉不易,真是要怀疑儿子不是亲的了。
兴致勃勃的要与其他人说八卦,结果听到的都是一致的夸赞,他自己险被憋死。想着果然还是他,有一颗发现不对劲的眼睛呐,上司怎么就总也看不中自己呢?
总之,由一些人心里暗戳戳的想法,就可见宁府对秦可卿丧事的重视了。
宁府的长孙媳没了,贾母虽伤怀倒也有限,她老人家最愁的是今日林家来人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