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叶成渝便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他蹑手蹑脚的想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发现那两个人醒的比他还早。
“什么声音?”听着像是门外面的。
月姑娘指了指墙头:“爬上去瞧瞧就知道了。”
他狐疑的爬上墙头,心说为什么不直接开门,便看见门外有几个人在悄悄的翻马车。
他回头见两个人都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疑惑的指了指外面。
月姑娘摇摇头,小声说:“我们昨日大张旗鼓的来,便是被人盯上了。”
叶成渝跳下墙头,小声问:“外面这些……都是灾民?”
“显而易见。”
“姑娘不管?”
“我若想管,昨日便把东西都拿进来了。”
“姑娘也是心善。”
“心善?”月姑娘冷笑了声,“我只是怕麻烦罢了。”
等了会,外面的声音没了,想来是东西都被拿走了,月姑娘问道:“公子可要随我去外面看看吗?”
“好。”叶成渝道,他正想说四处看看。
阿三推开门,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因为干旱的原因,虽是清晨,却也没多少人在外面。江南的柳树早已抽芽,此地的树木依旧如冬日一样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几个人走到外面的田地,满眼望去枯黄一片,那是去年干枯的禾苗。
偶尔能碰见向他们讨吃食的人,她都摇头快步走开。叶成渝倒是想给,但身上一无所有,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几个人走在田间,土地的裂纹仿佛直深地底。月姑娘淡淡的说道:“你知道,我们眼前这千余人,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那千万人,在后世的史书上,会是什么吗?‘天和年间,突逢大旱,数月滴水未降,饿殍遍地,更有甚者烹人而食,死伤无可知数。’”
“便是一个无可知数,便将一切都盖进去了。”一直沉默的阿三突然感慨说。
“谁说不是呢,人命啊,就是这般的不值钱。”
叶成渝犹豫再三,开口道:“姑娘既有悲天悯人之心……一口吃食怕是能救一条性命。”
月姑娘回头瞟了他一眼,淡漠的说:“我同公子说过,车上的东西都是我的,公子切莫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可……”
“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三个人绕去当地府衙,府衙门口或躺或坐,聚了不少骨瘦如柴的人,那些人见到他们三个,纷纷好奇的悄悄打量着他们。府衙大门紧闭,想来也是怕了这些人频频来扰。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叶成渝不觉攥紧双拳。
月姑娘摇了摇头,指了指大门:“去敲门吧。”
叶成渝见她是在同自己说,指了指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敲门?”
“此事的相关人无非是村民和府衙,有道是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如今来都来了,村民说完了,自然要来问问府衙。”她瞧了眼阿三,说道,“既然公子不肯,那就你去吧。”
阿三点头便去敲门。
“等等,姑娘,眼前所见何来一面之词,我们明知这狗官草菅人命却还来找他,不是相当于问一凶犯自己是否有犯罪吗?”
月姑娘不再搭理他,阿三更不可能听他的不去敲门。敲了半晌,里面就像没人一样,迟迟没有动静。叶成渝道:“怕是他们不肯开门。”
“那便敲到他们肯开门为止,真有本事晚上通通别睡。”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衙役前来应门。那衙役本是不耐烦,但见他们三个眼生,且穿戴整齐,不似难民,愣了愣,便问:“你们是何人?”
“有事通告知府大人,还望阁下通传。”月姑娘上前,从腰间拿了枚玉佩给那衙役。
衙役看了看玉佩,质地做工都乃上乘,又仔细打量着她,问道:“姓甚名谁?”
“便说,秣陵来的故人。”她微笑着说道。
衙役关上门,前去禀报。叶成渝悄声问:“那玉佩是何来历,知府当真会见我们?”
“当朝相府的令牌,他敢不见?”
“那便是相府令牌?”叶成渝惊道。
“此玉乃和田宝玉,从昆仑山上开凿而来,相爷偶然得了原石,分为四块,请玉琢大师周高澹先生分别雕琢四象,除了青龙从不离身外,另外三块,则为令牌。此地知府同相爷颇有渊源,自然知晓此玉佩的来历。”
叶成渝连连点头:“只是姑娘哪来的相府的令牌?”
“凡是醉梦阁想要的,什么拿不来?”
“也是。”
月姑娘话锋一转,微笑着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我本就是相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