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都长安?街市童谣?......”
努力了很久的何瑾,才勉强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些,道:“相国,末将一介武夫,向来是不信这等谶纬之言的。”
谶纬之言,可以说是一种封建时代版本的天命预言。在科学不昌明的时代,这些学说是很有市场的。
其中主要原因,是东西汉两位开国皇帝,一个宣扬自己乃赤帝之子,一个‘刘秀发兵捕不道,卯金修德为天子’,都借助了这等神秘预言的力量。
上行自然下效,整个汉代大多数人,自然对此笃信不疑。不少士人甚至都还潜心钻研,欲借此窥破天道。
然世事无绝对,有深信的,自然就有反对的。
尤其对于杀人如麻、最讲究实际的将领来说,将军国大略扯到玄学问题上,还是觉得......挺不靠谱儿的。
董卓闻言,也未如何变色作怒。
毕竟他也清楚,迁都如此攸关社稷的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单以一两句童谣作为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他想看的,只是何瑾的态度。而眼下何瑾的表现,一切挺正常。
李儒此时便不慌不忙,再度开口道:“何校尉心智坚忍,果然不凡。此等谶纬之言,自不过一个借口。”
“真正原因,乃满朝大臣世代居于雒阳、两河、南阳诸富庶之地,经营数代,势力盘个错节。”
“无论之前朱公亦或何都尉之策,都不能防朝中心怀叵测之徒,趁相国征战混乱之际,里应外合勾连关东士人作乱。”
“一旦相国在外交战正酣,祸却起于萧墙之内,岂非顾此失彼,万事皆休?”这个时候,李儒嗓音阴冷而缓慢,瞬间让董卓悚然一惊,如芒刺在背!
虽然,昨日他便听李儒说过这点,但此时听后仍难免动容。也就是此时,愈加关注起何瑾的反应。
何瑾却脸色木然,一动也不动。似乎既不为董卓担忧,又不操心黎庶兴亡。
然而,面上一片木然的深处,是胸中已燃起滔天怒火,火焰烧得他心焦如灰!
身为后世之人,他当然知道董卓最终还是迁都了。非但驱迫百万余百姓迁徙,途中还因军队纪律散漫,抄掠践踏黎庶无算。
再加以饥寒劳累,死者不计其数。
同时董卓还下令,将雒阳宫殿、宗庙、府库、民房等大批建筑纵火焚毁——昔日兴盛繁华的洛阳城,瞬时之间变成一片废墟,凄凉惨景令人顿首痛惜。
可如此痛心恼恨之情,此时却不能流露半分:一旦让董卓察觉出来,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便会立时化作泡影。
此刻他竭力硬挺着整个身子,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指节都因过分用力而变得青白,才能维持表面的冷漠。
董卓也铁青着脸,耐心已到了边缘,沉恼地问道:“二郎,觉得此计如何?”
这时,何瑾将藏在袖中的右手拇指,猛地一扳!
断指的疼痛,使得他从极度的愤怒中清醒过来,努力做出一副沉思后的模样,才淡淡挥手,道:“那就迁呗......”
“李郎中此计,看似朴实无华,甚至还有些笨拙。但仔细思来,却乃一石数鸟的绝妙之策!”
说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分析道:“首先,那些士人不是在朝中雒阳根深蒂固么?咱就给他们迁到长安去,看他们到了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其次,将天子和公卿大臣迁到长安后,朝廷就牢牢掌握在相国手中,不怕关东那些贼子用武力抢走。”
“另外,长安距关东较远,就算那些朝中士人还不安分,也很难同关东贼子串联,里应外合对付我等。而我等留在雒阳的势力,便可心无旁骛同关东那些贼人作战。”
“最后,属下也只是说假设啊,假设此番作战不虞,相国迁都长安至少能保住半壁江山。而且退踞关中、远离雒阳这四战之地后,只需布局得当,还可收复凉州整合兵马,不乏再度争霸天下的希望。”
一一分析完毕,他才仿佛恍然大悟般,对着李儒深深一礼,道:“李郎中此计,果然深谋远虑,锦绣无双,在下佩服不已......”
谁料这一刻,李儒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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