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陆向寅,如同往日一般,端然稳坐在御马监厅堂之中的那张太师椅上。而他的徒弟小胖子柳执,正不停地喘着粗气,跑进御马监的大门。
陆向寅看着满头是汗的小徒弟满是慈祥的笑了,而后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坐下,等喘匀了气再说话。”
柳执随手拎起桌旁的铜壶,先是咕嘟咕嘟的给自己灌下了半肚子水,一抹嘴巴这才大大咧咧的说:
“师父啊,我把人送到内房之后,就赶紧跑到东城门外了。但是除了在官道上发现有经过掩盖的血液痕迹,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啊!可按照我来回一趟的速度,无论他们动作再怎么个快法,也总得留下点味儿来啊?”
陆向寅用手指头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看似随意的画了几笔,端详了一阵之后又立刻擦掉了。完成手上的活计后,这才再次看向等着自己发话的小徒弟:
“何文道虽然进了内房,但是你得再跑一趟,去告诉小安子,不能见明伤、也不能断气。我要知道的是,他为何会临阵反水、倒戈相向,去帮沈归脱身。”
“那要不要问出何文道与陛下之间……”
柳执问的这句话,连自己都知道有些不妥,因此放慢语速不说,还颇为吞吞吐吐的。就今日这副模样,与他之前口没遮拦的风格相差极大,只听得陆向寅都诧异的睁大双眼,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
“嚯?你这猴崽子倒是还有长进了,也知道什么话会犯忌讳了……不错不错。不过这个问题就不必问他了,就算小安子问出什么结果来,想必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柳执点了点头便走出御马监正厅,传令去了。
柳执那胖胖的身影刚从门口消失,方才还稳如泰山的陆向寅,张口便吐出一滩鲜血来。这口血的颜色鲜艳无比,其中也尽是泡沫与内脏碎片。他刚刚吐出这口鲜血,便捂着胸口从太师椅上滑落在地,整个人已是瘫软如泥,眼神虚浮,只能有气无力的靠着大幅度抽动身体来摄取氧气,呼吸间也夹杂着粗粝沙哑的杂音。如此看来,他方才在与徒弟柳执会面之时,竟然是在强行压制着自己的痛苦。
是的,此时此刻的陆向寅,已经身受重伤。
从眼前他吐出的血液颜色,与夹杂在其中的泡沫与碎肉上来看,这位御马监的老祖宗应该是伤到了肺部,这才导致了呼吸困难。方才与柳执的一番交谈之时,更是拼命催动内息,以图稳固呼吸频率与说话节奏。此时柳执一走,他散去浑身真气,自然再没有余力维持端正的坐姿了。
陆向寅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来,扒开刚刚换好的衣服,胸前却没有什么过于明显的伤痕。只是在他胸口正中央,有着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洞,只有针孔般大小。而在这小孔四周,蜿蜒扩散出大片大片的、如同蚯蚓一般扭曲的红色线条。仔细看来,这些红色线条都是从皮肤以下凸现出来的,并以那个小洞为圆心四散而去。粗略的看去,就仿佛是颗小太阳一般,浮现在陆向寅的胸口之上。
陆向寅把两条胳膊费力的从袖口中间抽出,赤裸着自己的上身,盘起双腿同时紧锁眉头,摆出打坐的姿势来调动内息。没想到一口真气刚刚提起,胸前的针孔立刻喷射出一道血箭来,陆向寅口鼻也同时喷出鲜血,再次颓然到底。
无论这位天灵脉者陆向寅,有多大的能耐,也都看不清楚自己背上的骇人伤口。
从胸前来看,陆向寅不过是有一个针尖大小的伤口,再加上一道道外射的红印,也就是毛细血管破裂一般并无大碍;但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却有着极为恐怖渗人的伤口。
陆向寅的背后,此时竟有着一个婴孩头颅大小的伤口!这伤口就好像被捅破的鼓面一般,原本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形状各异的烂肉,在伤口四周或挂或垂,,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不住地抖动;诡异的是,有一道这么恐怖的伤口,血液竟然不是喷涌而出,只是顺着挂在伤口四周的碎肉烂皮,安静流淌着,宛如一条山野林间的涓涓溪流一般。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条红色“溪流”,全都是从已年近六旬的陆向寅,那老迈的身体之中流淌而出的。
陆向寅用尽全身力气地挪动起着身子,半爬半跪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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