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竽的身体如同结冰了一般。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
不知为何,今天一天,他的脑中总时不时的浮现出她瘦削清冷的脸庞。
明明今天讨论的事情与这名女子毫无关联。
他定了定心,开口道:“姑娘有事吗。”
对面的女子似有难言之隐,但一张脸仍然冷若冰霜。她张嘴了又闭上,半晌才说话:“你明年开春要来这里参加科举吗?”
“是。”高竽不明就里,只能先老实回答。
“你是世代为官吗?”
高竽稍稍警觉。
“不,家里经商。”
“你姓甚名谁?”
高竽考虑了一下,一直以来的谨慎让他犹豫着要不要报出姓名。
“你姓甚名谁?”
面对如此逼问,高竽也只能在心中叹一口气,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玩弄权术之辈中,可没有这种如孩童见面般的问话方式。况且自己还未入朝堂,大费周章安排女子来接近自己,只会一无所获。
高竽的想法中隐约透露出一点意思,如果他入了朝堂,便不会一无所获了。他对自己的仕途可谓信心满满。
“高竽。”
“高竽……”那女子重复了一遍高竽的名字,“确实不是什么权贵大姓。”
听她的意思,似乎对权贵大姓很了解的样子。高竽重又起了疑心。他试探性地开口:
“敢问姑娘尊姓?”
那姑娘似乎面临了和刚刚的高竽同样的问题,她也在犹豫要不要说出口。高竽的心中微微地紧张了一下。
那姑娘沉吟半晌,忽的像是了然了什么事情一般,松了一口气,随即脱口而出:“谷菀。”
姓谷吗?高竽略一思索,唐朝开国至今地位最高的五姓为李崔卢郑王,如今朝堂之上称得上号的人物中似乎也没有姓谷的人物。这姑娘的来历他暂时还无从得知。不过这谷姓,似乎在何处……
“你为何要去考那科举?”谷菀冷不丁地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却难住了高竽。
一直以来,他都将进朝廷做官入仕当作是他人生中的必由之路,从来没有问过自己为什么。如今眼前这位高傲冷淡的姑娘询问时,自己竟不知从何说起。
“科举自然是为了入仕。”
“那为何要入仕?”
“自然是为了效忠大唐皇帝。”
“效忠……不顾生命,死而后已?”
“自然。”
“你怕死吗?”
高竽差点笑出来。眼前这个冷如冰霜的女子,竟用看似毫无章法的一通乱问将自己圈入死胡同之中。他自诩满腹经纶,一心想上朝堂施展,还未达成目标,却先在这里被问得难以开口。
眼前女子除了身份神秘外,问话方式却不像老于世故之人,他权当是深闺小姐远游至长安的好奇,并未上心。却不想落入如今的窘境。
“怕。”他略羞赧地回答。
“这死是人人都怕的,那为何还要效忠?自己掌握命运岂不是更好?”谷菀稍稍动容,声音也提高了些。
自己掌握命运?这听上去便是个危险的说法。
“为君臣道义,自然要将那本来畏惧的东西克服下去。”
“为自己便是怕死,为君臣道义便能克服?”谷菀的脸微微泛红。
“正是。”
“你……”谷菀还想再说什么。本来只有他二人的旅店二层回廊,转折处突然出来一位跑堂,手中拎着麻布,嘴里还哼着小曲。
二层的安静被打破了。
“哎哟,二位,这么晚了还在门前说话,当心着凉啊!”
那跑堂自他们俩中间侧身通过,眼神却快速地打量了一下谷菀。
谷菀高扬着脖子,并不理会旁人的打量。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高竽,脸上带着一丝不理解与不甘心。
“姑娘,高竽给姑娘一句忠告。”
谷菀歪了一下头。
“现在局势紧张,姑娘刚刚的疑惑切莫逢人便问。”
“为何。”
“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曲解,说姑娘其心不正。”
“谁敢……”谷菀说了一半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高公子也会吗。”
高竽笑道:“不会。”
谷菀将头一扭,留下一句“叨扰了”,便走回房中,关上了门。
高竽叹了口气。也回到房间里,他对于这个和他住同一家旅店的女子的好奇又深了一些。
而且高竽注意到,那个第一天和这女子在一起的妇人似乎这几天都不在店中。至少高竽从未见过她。
但高竽又自己安慰自己,大概只是早出晚归,店里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罢了,还是不要胡乱猜测。
明日还得去拜会老师,早些睡吧。
高竽卧于塌上时,心里还想着谷菀的那个问题:“为自己便是怕死,为君臣道义便能克服?”
他皱紧了眉头。
距离高竽房间不远的另一间房中,谷菀正在写信。
她用的是光泽莹润的硬黄纸,执笔也为质地优良的紫毫。她手腕来回,已写了大半张。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使得谷菀停下了手中的笔。
“娘?”
“菀儿!”
谷菀来到门前开了门,那妇人欠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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