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物理学部的学生,对自己也无所求,理查德*费曼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没必要说一些恭维话。
相反,他是在提醒自己:
不论探究客观世界,还是探寻宇宙奥秘,这种事,自有人类以来就不是哪一个人、或者哪一小撮人的个别行为,而是无数人构成的“人类文明”在进行。
即便这文明中的绝大多数个体,终其一生,都不曾直接参与任何科学研究,却并不能否认,正是这一个个的人,拥有个人意志、抱有个人追求的人类个体,和相互之间的千丝万缕联系,构成了人类世界,进而,抱团走过漫长征途,为追求真理的那一个、那一小撮人,提供了起码的生存环境和物质基础。
人与自然,究竟是什么关系,真如媒体所渲染的唇齿相依吗;
站在自然科学的立场,理查德*费曼只会大摇其头,在一线直面现实,他、和许多同行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真正的客观世界,对任何存活期中的个体,会是多么的残酷。
任何幻想温情脉脉大自然的人,都应该被提醒,以人类数百万年来维持稳定、几乎没有剧烈波动的两个数字,百分之七十的幼崽死亡率和不到三十年的平均寿命,他,或者她,之所以能在这里抒发感慨,为赋强愁,完全是历史上一代代人奋力抗争,薪火相传,与残酷大自然作无休止斗争的功劳。
在认识、分析、改造世界的过程中,科学家,固然令人起敬,却非唯一值得被赞颂。
他们,是人类文明的先锋,即有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之力,也终究切实需要、并且也应该需要战线之后,那凭借庞大体量而凝聚成的,整个人类族群,整个人类社会,整个人类文明的巨大力量。
即便这种支持,几乎从来都是潜移默化、细水长流的在进行,作为理性、客观的学者,费曼教授也不可能没意识到。
如果是从这一角度,解读研究的价值,一切,就未必会像他刚才所想的那样毫无意义。
人,终有一死,没有人能够逃避它。
但即便要死去,一个人,意识健全、头脑清醒,甚或以自己的微末之力,在人类文明漫长征途上做了一点微小贡献的人,弥留之际,倘能意识到这是在“告别”,是在向生于斯,长于斯的这大千世界告别;
身死之后,即便一切都消散无形,多少年的人生磨砺却令他确信,人类,会依然存在,人类文明,会继续前行。
一个人,或许终究难逃一死,
然而由全人类构成的文明,依然会在时间长河中,浩荡奔流。
生命是脆弱的,古往今来的一千亿前辈,用临终的呐喊警醒世人,死亡就在前方,没有人能够战胜它。
但即便屠戮再多的抗争者,狰狞如死神,也不得不惊讶的发现,
生命的防线,没有尽头,伴随响彻天空的不屈号角,新的大军正漫过天际线,踏过鲜血染红的大地,汹涌而来。
镰刀狂暴挥舞,仿佛一切,都无法将其阻挡;
然而透过血污,希望,就在天边,薪尽火传、生生不息的力量,将召唤出无穷无尽的义勇军,这样的大军,遍布无尽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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