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似的捐了十万两银,还是良王大气,直接拿了三万两金。景易就差抱上他:“跑了一趟南徽,你担惊受怕的,身子骨都熬坏了,还执意要去皇陵守一守父皇,尽尽孝心。朕…”拍了拍良王的肩,“听朕的,先回府把身子的虚亏补回来。”
良王心落地了,应和着轻咳两声:“多谢皇上。”
皇上,敛着点。角落在记录事要的谈宜田,今日算是把到皇上的真面目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黑白脸,随心切换,比北街耍变脸的艺人还在行。不过,良王拿出三万两金也属应该。
赵家海云阁开了那么多年,三岁小儿都不信良王没在里拿份。三万两金,实不多,且里头还夹带着个赵贵太妃。现在就该看雍王了…有良王三万两金赎自由在前,雍王若不傻,就最好跟着做。
雍王心里已经把皇帝和良王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凝重:“南徽遭灾严重,臣忧之深切,愿捐一万五千两金,助皇上解南徽之困。”
一万五千两金?景易抓住雍王的手,用力握着:“有你们,是朕之福。”他再也不想当独苗了。挨个剥削完宗室,又向大臣。
有万金在前,之后的三五万两银听在耳里真是毛毛雨。不一会捐银数目已达两百六十万两,正当景易笑得合不拢嘴时,突然来一“一万两银”,大眼里的柔光立时化成利刃。
刑部尚书进奎文,面有羞愧:“皇上,臣只有这么多了。”
是吗?景易笑道:“不用自责,量力而为。”朝野上下就他进奎文最清廉,清廉得一件锦衣穿六年。有如此臣子,作为皇帝该大乐,可他怎么就乐不起来呢?
捐了两万两银的杨凌南,抬眼望向殿中央。他派去南延晋华县的人还没回来,但也快了,希望能查到点什么。
早朝后仅仅一个时辰,风就吹了出去。皇上为民,真是煞费苦心。城里各家也动了起来,支粥棚的支粥棚,送冬衣的送冬衣。
也是怪,那些流民不知为何,就爱吃碎花胡同谢家的粥?日日顿顿都排他们家,且人越聚越多。渐渐的不止流民,就连附近的贫户、乞丐都来了。旁家见状,便不支粥棚了,联合起来在城外掘土建善堂。
吉俞一行抵达通州,一路到京里经过两处施粥棚,看着那一瓢一瓢的米往锅里倒,是连发慨叹。马车进了汪香胡同,等不及停稳当,洪氏就跳了下去。可算是到地儿了,她有些晕船,船上还尽吃些荤食。
深嗅两气,冰凉冲过鼻,神清不少。扫过周遭,屋宇齐整,道路干净。洪氏双手下意识地开始理衣饰。
吉安挽着她娘等在小园里,听门房来报,母女不由露笑。
头次出远门,欣欣原是没在怕。但自马车入了城门,她娘忍着难受,给她梳头又换衣的,叫她不由生了紧张。下了马车就紧紧抓住爹的手,眼也不敢乱瞟。进了门后,见着奶和小姑,立时间她又不怕了。
“奶…”
有些日子没见,吉孟氏也想,将小孙女揽在怀里:“我不在家,你针线上有偷懒吗?”
目光带过小妹那肚子,吉俞笑道:“没有,我看着呢。您不在,欣更用功了,就等着您哪天归家查检。”欣欣羞得埋脸在她奶的腰侧,一只眼偷看姑胖了的腰身。
“小妹,”洪氏忍着难受:“赶紧让厨房给我煮碗青菜汤,除了盐啥也别搁。”不是不识礼数,实在是她现在就缺一口清汤寡水。
手里提着只小包袱的王二娘,帮着给洪氏顺气,笑对吉安说:“你二嫂晕船,想吐还吐不出来,活受罪。”
“那快进屋里歇着。”吉安请他们往正屋。青雨、兰月上去搀扶洪氏,闹得洪氏走起路脚像不是自个的。
坐到堂室,绿云上了茶点。王二娘将小包袱放到腿上,打量起屋里。她接生的娃里也出了位贵人了,她走出去脸面亮堂。几年前也是自己心大,竟跑去村头给大侄子说亲。好在没成,不然还真委屈了丫儿。
哎呦呦,瞧这屋里的摆设布置,她活大半辈子了,见都没见过。
丫儿男人手腕厉害,把她大侄子和小儿子弄去了济崇知州府里当差。现在两人全跟着知州老爷出入。她这趟来可是拿定心,一定要保丫儿母子平安。刚进门时也观察了,丫儿这胎养得好。
“二婶,您喝茶。”吉安目光柔和:“为了我,劳您大老远地跑来,过年都不得回去,真是…”
王二娘连忙打住,笑着道:“你当我这趟是白走的?”不说两小子的差事,就银子楚家也没少给,定金一百两呢,待母子平安后还有一笔。她忙忙碌碌大半辈子了,也没赚到这么多。
来时,老子娘一再地叮嘱,要谨心仔细,不能大意。屋里男人亲动手给她收拾的包袱,笨嘴拙舌几十年,临走时嘟嘟囔囔了句,在家等她回来。她是肯定要欢欢喜喜回去的。
吉安敬她杯茶:“不管怎样,之后就麻烦您了。”
“你也把心放宽,安生养胎。有我在,一定顺顺当当。”她王二娘能说这话,就是有把握:“从明儿起,我给你揉揉腰。”靠手艺吃饭的,没谁想砸自个饭碗。为防万一,她家伙什全带上了。
“那好。”吉安婉笑。
喝了半杯茶,吉俞问:“城外流民是自西北来,还是南边的?”他见驴车拖砖瓦,是要建善堂吗?
提起流民,吉孟氏就不由发笑:“说不准,四面八方都有。”方管事昨儿还讲城外流民基本都离开了。没走的…不是好吃懒做就是一人寡单家里没地。在粥棚那排队的,大多是京城附近的乞丐、贫户。
谢家被架那么高,知道情况,但也不敢撤粥棚。一天百多两银子下去,过个冬,少说也要花费上万两。她也不用猜了,打丫儿坏主意的,大概就是碎花胡同谢家。
吉俞看他娘的神色,心里有点数了,看向小妹:“楚府没支一个?”
“没有。”吉安一颗心,八分在家里,两分在西北,顾不得旁人。
再者,小楚府与前头永宁侯府也实腾不出闲。西北来加急信,要大批半指手套和围领。织坊里二百织娘、绣娘不用线织,就用棉布缝制。三班倒不停赶工,赶出一批,就交由永宁侯府的老兵卒押往西北。
辛语最近一天三趟跑织坊,盯着活计盯着饭食,忙得脚不沾地儿。给南边的驱虫药包,都赶不及做。今儿周明又去牙行了,准备再买一批女孩儿,先培教起来。
“对了。”洪氏趴在桌上:“大哥家信童考中秀才了,还是个廪生,也吃上了官粮。”一月廪米六斗,每年还能得廪银四两。又有个那般出色的姑父在上,媒婆都快把大哥家门槛给踏平了。
她家信宜是没那本事,她给他看到头了,至多也就是个秀才。
“信童考中了。”吉孟氏欢喜:“好好。”
“现在大嫂正忙着他的亲事。”吉俞顺了顺他闺女的花辫子:“那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羞,跟他娘说媳妇要知书达理,体不体面是次要。”全是被死了的然丫头给吓住了,瞅着闺女粉淡细嫩的颊,可关键然丫头也不标致呀。
吉孟氏知道病根在哪,不由轻叹:“黄氏呢,没回村里闹?”
“她哪有空?”洪氏翻了个白眼:“然丫头走了,她拿住嫁妆。结果老三来信,请大哥帮着准备聘礼,让信旻把嫁妆整一整,该换新的换新。排面上的东西都在,但嫁妆里的金银锭子,全被她收拢了。信旻这回虽没怂,可去了几趟就要回了一小半。
后来灵芷来了县里一回…也不知怎么说通她的,银钱全交出来了。灵芷一走,她就病了,神神叨叨说然丫头回来找她了。以前母女情深,现在怕得要死,整日里念佛。”
“念就念吧,她不来村里闹就行。”吉孟氏对黄氏只这点要求。
洪氏抿了抿嘴,她这心里还闷着一事呢,不知怎么出口。九月初,一回她三哥拉猪肉去镇上东市,远远瞧见镇西打铁的二猛鬼鬼祟祟地从老三家小院后门出来。那会天麻麻亮,二猛揉眼打哈切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黄氏要真…那就是寿星公上吊,不想活了。
厨房方大娘端了几碗青菜汤面进屋:“清汤寡水的没吃头,我自作主张下了一把面条子。”
“谢谢您了。”洪氏忙站起去接。
“亲家二舅奶奶,您坐着。”方大娘把面送到各人面前:“先垫垫肚子,我厨房里忙活晚饭。今晚咱吃好的。”
吉孟氏笑道:“有劳你了。”
“分内事,您就别客道了。”方大娘拿着托盘下去了。
“欣欣,姑跟你匀一碗。”闻着葱香,吉安也想来两口,着青雨去拿只小碗。欣欣没话,小心翼翼地凑近,肉乎乎的手轻轻贴上小姑的肚子:“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
吉安莞尔:“姑也不知道。”摸了摸她那两根鱼骨小花辫,捏了捏又瘦了些微的颊。细看,欣欣眉眼还真有点随她。只现在年岁小,眉毛浅淡了点。扭脸向二哥。
“好不容易来一回,你和二嫂就在这过年。”
“不行。”吉俞是准备溜达完京里便回:“明年开恩科,我想下场试一次。”既要下场,那就认真对待,他得尽早回乡准备。
不等吉安说话,欣欣连忙接上,严肃道:“趁着小姑父不在,我要带爷奶姑跟爹娘一道回家。”
一屋人哈哈笑起。
“好热闹呀。”杨小爷与因小马驹结缘的老友楚镇中、吉忠明进院,往屋里张望。见六棱桌边围了一圈人,便知是来客了。
“太爷和爹陪杨小爷遛马回来了。”吉安起身,领她二哥一家三口出屋。王二娘缀在后,抬手摸了摸发饰,面上带着笑,看与楚家老太爷走一道的小男娃。
小小年纪,一身干干净净。虽穿着短打,但腰背挺得直直的,气势不弱又细皮嫩肉。全不似他们村里那些泥洼子。看到他,她就好似瞧见了丫儿以后的娃子。不怪成千成千的士子,削尖了脑袋望高处挤。就算不为自个,也福佑子孙后代。
“老太爷、爹。”吉俞拱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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