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佩珑和苏佩浮这对师兄妹在里面换下戏服,又将头脸弄干净,正要迎面走出去时,却是遭遇了麻烦。
开戏第一天就来麻烦,说实在的,很败坏心情。
并且麻烦很集中,主要是苏佩浮惹出来的;
那这样讲的话,别人都很无辜,就他不无辜,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活该。
为首的人带的打手也不多,似乎顾忌这是戚老八的场子,也没在丽都里面动手。
但是等苏佩浮被扯出大厅,他们也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王佩珑本来和师兄并排,然而半秒钟的功夫,师兄就被一个面目相当可怖的人当胸一脚给踹飞了出去,连带着她也左脚拌右脚,被自己狠狠绊了一跤,摔的很痛。
女子本就身单力薄,何况唱戏的更要靠脸,王佩珑在摔倒的一秒钟里思索万千,末了就认为她不想,也不能被倒霉师兄拖累。
无辜地挨上一顿好打,真打花脸怎么办?
不被拖累,也不能放着不管,她只好一溜烟窜到一边,赶紧叫来戏班子里几个跑腿的分头行事,一个跑去楼上办公室喊戚老八下来,一个去门口让陈凤年带着保镖进来。
叫戏院老板,是为了救师兄,壮胆;叫凤年,则是为了有个依靠,让凤年更加心疼,毕竟自己刚崴了脚。
刚才打手骂骂咧咧冲进来,王佩珑站在一边就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对师兄的无赖行径大概能猜出几分。
她给师兄的那些钱啊,真是还不如喂狗算了。
猜到了,更不必问了,于是王佩珑此刻就装作非常害怕的样子躲在角落,一声不吭、要哭不哭地看着苏佩浮挨打。
反正她是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说,看看而已。
这世道,看人挨打又不犯法。
心疼是心疼的,她还没那么冷血无情,但苏佩浮这些年欠的钱闯的祸何其多,他光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又没有肆意挥霍的支票簿和丰厚的本钱,挨打都算轻的,只要别太过分,不打死就行。
王佩珑装聋作哑,苏佩浮也没空知道这些,他早上吃了碗小馄饨,下午全部吐光,如今晚饭没吃到,胸口和肚子倒是先挨两脚。
他疼了,护着一张脸吱哇乱叫,然而全身骨头几乎都在抽搐,手掌下的脸也扭曲,不复戏台子上的好模样。
有意无意,打他的人没下死手,也许是特意地要打狗给主人看,并无取人性命之嫌,指挥打手的洪双喜心底默默估算着时候,看见戚老八和陈凤年一起走了过来,也就主动停手,不打了。
来的陈凤年和戚老八彼此并不熟悉,幸而戚老八这人对谁都很客气,一般老板都很反对手下的角儿跟外头的男人不清不楚,怕台柱子翅膀一硬就要起外心,但他不会,该赚就赚,该分就分,给戏班开的工资也高。
工资只要一高,似乎也没几个人愿意走,他这算是经营有方。
戚老八这人开别的生意都一般,唯独开丽都,才开五年,竟然比黄老板开八年的浙东生意都要好。
开戏院行情吃香,可惜戚老八这半月来心情一般,看着进账高兴,看着丢掉的一根手指又很丧气;
但他年近五十,不至于被万显山手底下一个小喽喽压在头上撒尿,于是好言好语地先让三少爷闪到一边,自己则踱过去跟人交涉。
很巧,洪双喜也喜欢跟人交涉,因为靠嘴皮子也能恐吓,也能达到目的,打来打去的反倒脏了地,回去还得趴好几天养伤。江湖上打杀滋事,都是毛头小子一腔热血昏了头才会做的事,他这个人一般来说是能不打就不打,实在要打,那也是万显山的命令,他没办法。
跟万显山跟的时间太久,他渐渐地也有点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意思;
干大事的人必须要喜怒无常,他的变化别人看不见,万显山看不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也觉得这是好事。
戚老八走过来了,四平八稳,稳的看都不看苏佩浮一眼,仿佛是不把这个二肩小生当人看,只是迈步跨过他跟人寒暄,老油条一样地话里不是话:“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今天一看就是个好日子,丽都大戏院头炮戏一炮打红,我们红你们也红,你把我手里唱戏的打的见了血,好嘛,我们这边连地毯都不用染了,多喜庆!”
洪双喜听戚老八上来就一通乱放屁,倒是有点想笑,但他那张脸上有刀疤作祟,这辈子都笑不好看了,于是只好板着脸,有一说一:“戚老板先不要着急责怪,这件事不是我们今天故意要找麻烦,是我们上面人最近问了账目,说同乐坊那里的铺子怎么赖了那么多帐,我心想苏先生在我们那里抽了两个月的大烟,这都要入冬了,他夏天的账也不结,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一点。”
戚老八听到此处,当即点头:“我懂我懂,你这个话是有道理的,我这个剧院养了七十来号人,里面最不是东西的就是这货,唱戏唱不好,还一身的烟霞癖,要不是佩珑在我这边说尽好话,我早就亲自把这个烟鬼打出去了!”
人家老板被砍了手还那么客气,洪双喜也就‘嗯’了一声,放低了语气接着发问:“开烟馆说出来是不中听,可我们是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没有钱要不回来还放人在外面逍遥的道理,戚老板你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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