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久后,花香被一阵泔水味覆了盖。
二姐把她领进一个湿答答的房子。
土墙四片,支撑起单薄的结构,强风一拂就会倒的那种单薄。
土墙上面全是洇痕。地面坑坑洼洼,往内走,得左闪右避的当着心,动不动就深一脚浅一脚。
她默默在心中嫌弃。
真穷。
“孩子回来了,吃了苦头,不容易,晚上杀只鸡。”阿暮的爹坐在椅子上发号施令,爬回家,他的脸由菜色转为惨白。
阿暮的娘面无表情地点头,同时掖了掖发髻。
她的头发少得可怜,那发髻比四面土墙还单薄。
二姐将她拉到了最靠里的房间,后墙上开了扇窗,竟比前厅还敞亮。
房间里并排置着两张木板床,床上稀稀拉拉的铺着谷草,连枕头都没有一个。
她猜,这应该就是她的房间了。
二姐坐到了左边的床上。
她蹬掉鞋,躺上了自己的床。她不禁思索起阿暮这小半生,回味这一路的光景。
他们大约并没有料到她会活着回来,回来了,也不见欣喜,或许他们压根就不希望她回来。
两人都静静地望着小窗,谁也没多说一句话。
木窗上吊着一串骨铃,风刮过,随心所欲的响,真难听。
既不抚人,又不悦耳,平添聒躁。
在这铃声中,她开始思索接下去该怎么办。
她如今只是一介凡人,回不了仙界,见不了过往的熟人。
是呗唱束缚住了她。
那个妇人要她留下。
“你没被人糟践吧?”安静中,突然传来一声雷响。
她被震晕了头,脸庞肿胀地大叫:“当然没有!”
二姐跳了起来,飞快地跑了出去,听声音好像是去了厨房。
她更加失望。
晚饭时间,其余四人突然热络起来。
阿暮的娘脸上总算有了笑意。
阿暮的爹喝好了酒,早早睡去了,鼾声能把屋顶的烟灰抖下来。
阿暮的大哥不停的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娘亲给她添了好几块鸡肉,有一句没一句的鲁鲁苏苏。
她嚼着干柴的肉,想象自己是棵树,任风狂,她不残。
过后,她在半饥的状态下逃回房间。
二姐坚持要和她同睡一张床,她倒是无所谓,跋涉多日,她缺的是觉。
可惜熬到半夜,她还是逃了,被二姐的磨牙声吓到了。
好不容易重新培养好睡意,二姐那头又说起了梦话。
“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跟你回家跟你回去!”
那必定是个穷凶极恶的梦,才令她哭得口口声声。
她一面鬼哭,还一面撒开双手乱舞乱刨,好像眼前真有什么具体的怪物。
露出的手臂上,条条血痕明显。
阿暮叹了口气,却原来,又是可怜人一个。
翌日她起晚了,但无人苛责。
醒来才知道,如今整个村落都谣传着她有多聪明,有多人不可貌相,有多千载难得。
谣言有头有尾,她出门溜弯,称赞一路随行,差点与日月同辉。
闲逛半日,掐着饭点回家,竟得知村长方才来过。
零零碎碎的被人告知,他来是为了求亲,而非寻仇。
为他那属蛇的儿子求一个不胖不瘦不强不弱不丑不美的女子,该女子最好属马。
晴天霹雳,阿暮正属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