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矣回到府里,又细细算了下去往南地运输织锦的费用,发现比之前估算的还要多一些,彻底放弃了这个路子。
她心里有个盘算,只是不知可不可行,但是眼下别无他法,于是通知了商户们再开一次会,打算跟他们商量一下。
可惜自己人微言轻,与会的商户不过孤零零几人,她只要陪他们喝过一盏茶便遣散了。
看来还得自己先做行动。
林矣将府上和柜上的人都打发出去买孝布,整整一个下午,状元街所有的孝布都被她买来了。
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将孝布破白,按照不同用途分类装好,再在外边用笔写明了用途。
准备大的丧幡三丈六,幡长一丈七,幡条七尺长九寸宽四条,又准备整仪幡两丈,一幡长五尺宽三尺四条,落泪幡一丈七,幡长七尺宽三尺四条,外加孝衣若干套。
破出这一套白,请来认识的婆子媳妇按照这个规制又整整破出三十余套,花费了三四天时间。
全部弄好后,林矣将它们挨个送到了织造商户手中。
午时过后,林矣就早早去商会议事厅等人。果然不多久,这些商户们全都到齐了。
“这林四小姐送我府上一套奠仪,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我也收到了,晦气得狠,这算什么?威胁吗?”
“威胁个屁,她真拿自己当祝侍郎了,随便点化一下我们就俯首称臣?”
众人骂骂咧咧,林矣在正前座位上正襟危坐,丝毫不乱。
这些商户看到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更加来气,纷纷下场指责她仗着一点权势乱施淫威。
林矣让大家安静下来,正色说道:“诸位不要误会,这些奠仪用品也不要嫌晦气,我们现在出货要紧,如果货卖不出,本金都挪不出来,影响明年订货那才是真的晦气。”
林矣将奠仪的用途解释一番,众人皆沉默,有人出言讽刺:“一套破白能顶什么用?”
林矣使劲将茶盏搁在桌上,声音清脆急促,大家面面相觑:这是发火了?她还好意思发火?
“不顶用就拿回来!赵管家,记下他的名字,会散了之后去他铺子里把奠仪收回。”
赵文在旁应着,其他人见状愈加心中不平。
“当初若不是四小姐撺掇我们跟叶主事交换织锦,现在何至于落得如此地步,如今四小姐没有得用的法子,打起官腔来却像模像样!”
“就说是的,这事四小姐是始作俑者,怎地今天反倒又让我们听训了?”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自己无能短才,再摔几次东西也解决不了眼下难题。”
林矣冷笑一声,问向旁边的赵文:“这几个商户方才说的话,赵管家都记下了?”
赵文故意放声回道:“会长,都记下了。”
“好得很,找个机会给祝大人过目一下。”
一个满脸长髯的商户起身:“方才这几位也是心急之下口不择言,四小姐何必抬祝侍郎出来吓人呢?”
林矣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她踱在大厅中间,左右看看两边的商户:“岂是我拿祝大人吓诸位?难道不是诸位今日言状无礼、藐视皇室吗?这批织锦当初是为了太后大寿预备的,当时大家手里都没有一等囤货,我怕大家无货可供被朝廷怪罪,又觉得一等织锦利差客观,不想让大家失去一个赚银子的好机会,这才跟叶主事说尽好话,做了交换。”
“如今太后突然崩逝,诸位就忙不迭来指责我办事不利,害大家要亏银子。难不成大家觉得我们作为皇商分支,当初不应该为她老人家筹办寿仪?还是埋怨太后崩逝的不是时候,害你们的织锦卖不出去所以才这里口出悖言,犯下大不敬的死罪!”
此言一出,商户们人人自危,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刚才那几个出言顶撞的,此时更是面露惶恐,惴惴不安。
林矣走到赵文身边,扯过他方才记录的纸张,当着众人的面撕毁又掷于地上:“此刻之前大家说的话,权当各位从未说过。但今天之后,万望大家听我号令、统一行动,若有不从,亏钱折本的话以后就别再说来烦我。”
又是方才那位长髯老者问了一句:“四小姐此法可有把握?”
“不确定,但现在没有其他法子,总要试上一试。”
“那老夫也愿一试。”
这场商会在一干人的唉声叹气中结束了。
七天后,太后出殡,几千人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去往皇陵。
林矣天不亮就将两个铺子都挂好了丧幡和落泪幡,铺子前的路边也设好了整仪幡,她自己和店里所有掌柜伙计都身披麻戴孝,在棺椁起灵的丧钟敲响之后,全部跪地痛哭。
织造商会里的其他商户都按照她的安排,跟她做了一模一样的布置。
吉祥跪在林矣旁边,看到街边上的行人都注视她们,觉得有点尴尬:“小姐,真的要哭么?我看路人看我们的眼神都跟看杂耍的一样。”
林矣小声说道:“你管他们,今天太后出殡,全国禁娱、禁喧哗、禁穿华服,他们就算心里笑话我们,也不敢当众说出来。”
吉祥皱着一张脸:“可是,这么多人围观我哭不出来啊。”
林矣清了清嗓子:“看我的。”
吉祥就这么看着她低头酝酿了片刻,再抬起头来时已经眼眶通红,泪花越蓄越多,最后终于夺眶而出:“太后娘娘啊,民女祖上几代人都为您老人家布置寿仪,怎么轮到我,您就驾鹤西去了呢?我们为您准备了最好的织锦给你贺寿,可是您却不给我们孝敬您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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