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太后娘娘,民女受您福泽庇佑才做上这个织造会长,世人都说您福寿绵长,谁知您登极化羽?生不能在御侧,殁不能尽我哀,民女有罪,民女万死。”
说罢重重叩头。
吉祥在一旁看的眼都直了。
林矣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滑落,满脸悲恸令人动容:“民女悲乎而不能尽悲,哀乎而不能尽哀,太后您经年此去,愿往古洞仙山,愿您遗世独立。”
“民女虽不可见灵冢灰烟,不可临碑吊唁,只以民女哀容颜素衣衫,奉香花鲜果祭焉。”
“魂归来兮……神返家室……”
“四小姐,四小姐……”
林矣正哭得投入,没有听到有人唤她,直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两下,才转回头——有点熟悉的一张脸,细皮嫩肉五官清秀,一定是在哪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名字。
“呃,四小姐不记得在下了吗?我是在子虚山院跟四小姐对诗的陈番起。”
林矣恍然想起:“啊,是陈公子,陈公子今日不用去给太后送葬吗?”
陈番起答道:“我只是太学院的学生,没有官衔,还不够给太后送葬的资格,今天学院休学,我出来走走,没想到遇到了四小姐。”
林矣看着陈番起一脸迷惑还在认真跟她讲话,突然想起自己现在还是泪流满面的样子,赶忙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想到陈番起比她更不好意思,他讪讪站在那里,干巴巴说着:“那四小姐这是在……?”
“哦,民女原也是不配给太后送葬的,可是太后有恩于我,民女无以为报,只能在这里设个幡仪祭奠太后她老人家……”说完又掩面而泣。
陈番起被她一番话说得动容,再看林矣跪地叩头悼念十分虔诚,受她感染自己眼睛也慢慢湿润了。
“太后娘娘流芳百世,万古长情,民女为您准备的寿礼一定要让您用上。”
吉祥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匹织锦端来,又端来一个炭火盆,林矣拿起剪刀将织锦剪出一条,跟炭火盆里的黄纸一起烧掉。
围观的路人开始议论纷纷:“这铺子东家怎么把织锦全烧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些织锦本来准备给太后寿礼上用的,可是太后活着没用上,这位小姐这不是烧了祭给太后吗?”
陈番起听了路人的议论,心中十分感动,他命书童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又开口问林矣借一张桌子。
林矣纳罕:“陈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陈番起揉揉泛酸的双眼,铺开宣纸,落笔前说了一句:“在下今日要将四小姐的言行记录下来,然后拿到宫里给掌书吏看看,民间有此深明大义的女子,为报恩将昂贵的织锦在太后出殡之日焚化祭奠,必是太后淑慎懿德泽被天下,才有民间女子感沐恩德涕零维告。”
他边说边写,边写边哭,直看得林矣一蒙又一蒙的:怎么哭灵这个活还有人来给抢呢。
路人中有人识得陈番起,便悄悄说给周围人听,于是周遭又响起一阵议论声:“这位公子是陈大学士之子呢。”
“陈大学士可是时代清流,你看这位陈公子书生意气,一看就是家学渊源啊。”
“是啊是啊,这位小姐门前设奠仪,焚织锦祭太后,被陈公子感佩收录,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林矣在旁边一听:这风向怎么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靠谱呢?干脆再加一把火好了,于是命人又搬来几匹织锦,当着路人的面全部绞了烧给太后。
此时人堆里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这位东家,这上好的织锦烧几匹也就够了,太后娘娘在天之灵,定能收到你的一片诚孝之心,既然你说这些织锦是太后寿仪所用,你倒不如卖些给我们,让我们这些京中百姓同沐天家恩德。”
林矣心中暗自叫板:成了。可是现在放话还为时尚早,于是她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焚化织锦。
另有一人提出异议:“可是太后崩逝是国丧,这些织锦如此华丽,恐怕一两年内都不能使见于人。”
众人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都附和说道:“是啊,就算买了也不能用上,罢了罢了。”
林矣心里又开始打鼓:这风向怎么又不顺利了呢,自己又不能暗示得太过明显,这下可又到了死胡同。
陈番起一气呵成刚刚完成了大作,他将笔搁下,起身对着众人深揖一礼:“请容在下多嘴,织锦本来就是宫廷内定的寿仪用品,若太后千秋仍在,这些都是为太后贺寿添福添贵的御用之物,如今太后作古,织锦虽未派上用场,但是却可以散入寻常百姓家,以示举国哀痛、追悼太后的诚心。”
“现在不可用,但却可以用来追思,三年之后或裁衣或铺陈,意义更是深重不凡。”
说完他又冲林矣说道:“在下想请太后寿仪织锦十匹,望四小姐成全。”
林矣还未来得及回话,周围一群人喊着:“我也请两匹太后寿仪的织锦!”
“还有我,我也请!”
林矣见场面有些混乱,连忙安抚众人说道:“诸位敬悼太后的心意让小女子感佩,只是今日正逢太后出殡,不好在此时做交易,而且我还要为太后焚烧祝祷直至太后入土,请大家明日再来吧。”
“那明日还会有吗?别被请光了呀。”
“就是,若是请不到怎么办?”
林矣转身不再理会,蹲下身子仍旧烧东西。吉祥见状上前几步走到人群中间说道:“大家今天先散了吧,明日定会成全大家的心意,织造商会三十多家,每家都有寿仪所用的织锦,一定都能让大家请到的。”
围观人群吃了定心丸,这才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