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池接到史良送来的消息简直热泪盈眶,连续确认了好几次。
史良趁四下无人,悄悄凑近她耳边说道:“大人说你上次保护四小姐不利,让王蕊华害人得逞,这次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务必要打个胜仗回来。”
蓝月池“啊”一声:“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输了没关系,别回来就是了。”
“这话不像是大人说得,我看是史大人自己编的吓唬我。”
史良仰头大笑:“是,大人没这么说,这不是给你鼓舞下斗志吗?”
吉祥帮蓝月池整理了行礼,林矣和林素几人一直将她送到门口。
蓝月池冲林矣一抱拳:“谢谢四小姐,若不是你给大人说起,大人肯定不知道我还有上阵杀敌的心愿。”
林矣刚要张嘴,蓝月池一声“后会有期”,就雄赳赳地跨马上路了。
——可是,我真没跟耙子大人说起过这事啊。
不过看到蓝月池心愿达成,她还是替她高兴。
挽留了史良一番,他看了一眼林素,有些羞涩的拒绝了。
掌灯十分,林矣被祝南休叫了出去。
“祝大人,有事么?”
“给你送户部的卸任文书。”
林矣接过,祝南休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月下他面色清冷,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到他的神态。
“四小姐有空吗,我们走走?”
林矣点点头,嘱咐了门丁去告诉吉祥一声,就跟祝南休出了门。
祝南休走得很慢,一会儿看看街道两旁的房子,一会儿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不说话,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林矣忍不住问道:“大人叫我出来,还有别的事吗?”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祝南休走在她身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矣心中微微悸动,莫名觉得耙子大人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亲切。
童年,这样的问题从没被人问起过,倒是让林矣生出一丝丝的暖意。
“大人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来的吗?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我爹一直盼望着我是个男儿,将来好继承香火家业,所以我出生时,我爹很不高兴,连名字都没心情给我取,只是说了句林家绝矣。”
祝南休眸中有些惺惺之色:“所以,这就成了你的名字?”
林矣解嘲地笑笑:“是啊,总不至于叫林绝矣罢了。”
“我爹过身之前,仗着我祖父经营的人脉关系,又得些许远亲体恤帮衬,才不致林家萎靡。但毕竟人走茶凉再加上年常日久,几处世交也渐渐走动稀疏,而名下商铺掌柜欺负我爹根基浅薄,多有人钻营徇私,所以一年下来总是入不敷出。
七岁之前,我每日都偎在灶台旁煮茶烧饭,以便让母亲省下光阴投身女红,待到集日我再做小子打扮,将母亲的活计当街叫卖,所以我至今对男女大妨不甚走心,也时常扮了男装出入市井。大人那日应该见过的,我如今也是每隔一段日子,总想穿一下男装出门。
那些年我娘做女红的所得,大部分换了米盐针线,再加我的笔墨纸张——纵是家道再艰难,我娘也一直坚持教我读书识字。
后来我家的颓势还是愈加明显,早前我爹最为得力的几个手下,后期却中饱私囊者多、携款逃越者多、另谋出路者多,留下一堆白契和账簿,便全做鸟兽散了。
眼看我家老小就要沦落到上街讨饭的境地,我祖父的一位故交帮衬了我爹做了织锦生意,这才重振林家产业。我爹其实深谙经商之道,只用三五年光景,就得扭亏增盈,虽然远不及他人富庶,却也肉眼可见地蒸蒸日上。”
“所以,你爹过世后,你接管了林家的生意对么?”
林矣点点头:“我大姐那时已经嫁人,区姨娘既不识字,也不会算账,三姐林素你也见了,也是根本做不来这些的,所以只能我顶上了。”
“我觉得你狠了不起,小小年纪,独自支撑起一家人的生计。”
林矣浅笑:“也还好吧,幸亏老天没有把我生的太笨,所以还能支撑。也是因为我爹从小不待见我,我早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度人心思。”
“难怪太子殿下第一次去到你府上,就被你发现了身份。”
“我是做织造和首饰的啊,太子殿下身上的绣纹图样、配饰材质我岂有不识?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偷偷看到了大人和史大人都对他甚是恭敬,而且年龄也对得上,必是太子殿下无疑了。”
“当时我看你将所有吃食都拿得离殿下远远的就曾怀疑,是不是你看出来了?”
“太子殿下何其尊贵,那日的荔枝已经是前一日的了,自然不敢让殿下食用,而且我曾听闻千层山檎饼与热茶同食,有些人轻则会浑身抽搐、重则会晕厥甚至致死,只能委屈太子殿下了,除了茶水,什么都没能吃到。”
祝南休玩笑说道:“所以,你就不怕我跟史良吃了致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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