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夫人旁边,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转。
朱乾狠狠推了她一把,一手控制着她走到正中的沙地上,另一只手搓开一枚小小的药丸,催动内劲将丸内的药粉撒向打斗中的五名弟子。
丁若羽和宗明泽见有烟雾袭来,忙闪身避让。傀儡们接到指示般停了下来,也让他们看清了形势。
“老朱,为什么?”最难以平静的段红烛当先问了出来,眼中尽是失望。他们是多年的好友,长久以来并肩作战,没想到这一日,他们之间的信任竟会土崩瓦解。
朱乾的笑声冰冷又单薄刺耳。他笑了一阵子,声线忽然转为低沉,对段红烛道:“你是要我现在就发动禁制?”
听到这个声音,段红烛心底的恐惧无以复加,牙齿相碰格格作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长剑控制下,楼雪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大变,看向自己的小徒弟。
丁若羽也察觉出不对,同宗明泽一左一右散开,拉远与傀儡的距离,想着怎样快速地从对方手里救出楼雪。
“不准动!”朱乾大喝一声,剑锋入肉,一丝鲜红的血染上了雪白的衣领。
楼雪朝他们点头,随后朱唇轻启,从无到有,发出一段空灵的吟唱。
她微微合上眼眸,歌声如涓涓细流,滋润着这片干旱的沙漠,如绿色的叶子,汇成林荫,遮蔽住头顶的烈日。
曲调随着风声绵延不绝,夹着听不懂的呢喃,牵动着在场所有听众的心魂,渐渐高昂,飘入云端,带着某种震慑人心的魔力,仿佛此刻,她已不是个普通的女子,而是引着他们来到神秘未知领域的妖精。
丁若羽艰难地控制着体内流散的念力,将其汇成淡金色的漩涡,集于掌心,以抵御这幻音的侵扰。
她知道,若此刻这乐律由琴来演绎,只怕他们全都已经神志不清了。
左边的宗明泽双目失神,迈开了步子,牵线木偶般缓缓向楼雪走去。丁若羽急忙来到他身边,将金色的念气打入他背后,震得他向前踉跄了一大步,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楼雪仍在闭目吟唱,美妙蚀骨的旋律回荡在风沙里,多出几分异域风情。终于,朱乾的手不知不觉放松下来,长剑沿着她的喉咙掉落,陷在了沙砾中。
歌声不止,她人却动了,捡起剑,反刺进朱乾胸口。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清脆入耳,楼雪再抽出剑时,那本该是个透明窟窿的创口却没有一滴血流出。
她一惊,歌声停顿,众人也从幻觉中苏醒过来。未及做出反应,丁若羽和宗明泽也同时向朱乾赶了过来,一个抹脖子一个击头顶,都是绝对的杀招,并灌注了全部的力量。
朱乾头顶深深凹陷,脖子上横贯一条几乎将他脑袋都要割下的口子,看起来必死无疑。他的身子立在沙中一动不动,待众人准备扶着老吕夫妇离开时,那些巨大的伤竟飞快地愈合了。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楼雪这回真的慌了,抱着琴,在风沙中摇摇晃晃。
“扑通”一声,段红烛绝望地跪倒在地。
“帮、帮主,所有的主意都是红烛一个人出的,与他们无关,求帮主放他们一条生路……”风声呜咽,她浑身瑟瑟发抖地请求着,最后将脸埋进了黄沙中。
“帮主?”宗明泽也变得不知所措,手中折扇指着朱乾道,“你竟是黄崖帮帮主?”
车厢内,丁若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除了吕贤达身上的禁制,背了吕夫人一起走出来,来到他与楼雪身边。
“同门……苍耳……”丁若羽渐渐地将一些信息串联起来,低叹道,“易容术……现在这张脸是假的,你不是朱乾!”
受了致命伤又妖怪般恢复原状的朱乾肆意狂笑:“不,你错了。从始至终,黄崖帮的帮主都是我!”
他弯下身,将已经放弃生存希望的段红烛从黄沙中提起,丢到众人身边道:“我只不过在每次帮内集会时提前戴上了苍耳准备的人皮面具,散会后再以朱乾的身份出来活动。”
“难怪每次老朱都从不参与集会,我还只道他性子孤僻又得帮主纵容……”段红烛倒在地上,已无力再爬起身。
“没想到,你装得这么像。”楼雪掀开了琴上裹着的布,将其托于手中,冷冷地望着对方道,“你假装什么都听段红烛的,实则派其他人故意错开时间截杀文寿等人,再混入我们当中,让我们对你失去戒心,这时你就能对那五名弟子下手,将他们控制成傀儡,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素文楼姑娘冰雪聪明,果然名不虚传!”朱乾拍掌赞叹道,“可惜等你猜到,一切已成定局。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