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太可笑了,李培清自己也这么觉得,他想着想着便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声音低哑而突兀,听得身边剩下的唯一一个小厮心惊胆战的。
“大少爷,您……您没事吧?”小厮正蹲在门口熬药,因为李培清身边只剩下他了,而李培清现在又处于下床都困难的状态,所以什么事都得他来做。
一面熬药,小厮还得时刻关注着屋里李培清的情况,简直尽职尽责到不行。
李培清笑着笑着,眼角又忍不住有些发红,他前一刻还恨玉屏郡主恨得巴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下一刻他竟然会觉得,这一辈子,也许对他最好的人就是玉屏郡主了。
而他最亏欠的人,大概也是玉屏郡主了。
明明他落得这个下场,确实和玉屏郡主害的,明明李培清也绝不是那种会轻易放下怨恨的人,但是在遭遇了更亲近的人的背叛之后,李培清竟然真的不再怨恨玉屏郡主了。
人的情绪就是这么神奇,可以在一瞬间千变万化,而且是两个极端的变化。
“我没事,”笑过之后,李培清回答了小厮的话,大概是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李培清对待这个小厮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别熬药了,你去歇歇吧。”
小厮着实愣了一下,但手上给小药炉小心扇风的动作却没停下来:“大少爷,药马上就熬好了。”
“别白费力气了,药熬了也是白熬,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李培清苦涩地笑了,也许明日便是他此生的终点,他还喝这又苦又涩的药做什么?
小厮更加愣住了,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笨拙地安慰道:“大少爷怎么能这么说?大夫之前可是说了,大少爷只要按时服药,身子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你去歇着吧,我现在不想喝药,”李培清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在小厮退下去前,又吩咐了一句,“帮我把窗子打开,我想看看外头的景致。”
“可是大夫说如今天凉了,大少爷最好不要……”小厮大着胆子刚要反驳,就被李培清瞪了一眼,只好无奈地过去帮他把窗户拉开一半,临走前不忘帮李培清掖好被脚。
李培清看了小厮一眼,目光便移到窗外去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看过窗外的景致,那里只有一棵快要落完叶子的树,再有便是斑驳的院墙,但对于此刻的李培清而言,这便是他此生最后的风景了吧?
如果可以,李培清当然也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后关头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以他此刻的境况而言,这显然是天方夜谭,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竟然就是等死了。
这一晚,李培清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窗外,他看着那棵枯树沐浴在夕阳之下,接着步入黑暗之中,偶尔有微风拂过,干枯的枝桠还会轻轻摇晃……
第二日天一亮,院外便传来了动静,李培清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于选择闭上自己的眼睛,但等外头的人进来了,他又快速睁开了眼。
此刻他的眼中已经布满红丝,配上他苍白暗淡的面色显得有些吓人:“我要见父亲一面。”
他的声音也有些吓人,沙哑到不行,几乎就快说不出话来了。
来的下人露出很为难的神色:“大少爷请别为难奴才们,老爷之前已经交代过了,说是请大少爷安心过去别院养病,等大少爷病好了,老爷自然会接大少爷回来。”
李培清再度闭上眼睛,还是重复刚刚的话:“我要见父亲一面,我想你们应该也不希望我闹出什么不该有的动静来吧?”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顿时更加为难了。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我只是有些话要和父亲说,不是关于我自己的,你们放心便是。”李培清逼着眼睛道。
“不是关于我自己的”这几个字让几个下人更加动摇了,毕竟如果大少爷要说的真的是什么要紧事,而他们却阻止了大少爷,日后若是真惹来什么麻烦,受到责罚的肯定会是他们这些下人。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选择去李尚书那边通报一声,其中一个去了李尚书那边,其他几个人则是继续留在李培清这边看着,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李尚书虽然已经决定放弃李培清了,但对方到底是他的长子,也是曾经让他期待值最高的儿子,所以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终于还是在传话人忐忑的目光下站起身来:“那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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