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狄穿过门走来,但在半途站住了,望着阿西莉。她直直地坐在沙发边上,凌乱的秀发绕着光裸的肩膀,一只手抓住红毛衣挡在高耸的胸前,圆睁着金色的眼睛,潮红的脸上一副着急的表情。
“阿西莉,”他温和地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又陪着同样的小心挨近她,“电话里是你姑妈,你想跟她说话吗?”
不!一个声音在阿西莉的心里响,可是她把它压了下去,做出一个信心十足的笑容。
“想,当然想。”
杰狄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迎向自己的脸。
“嗨,亲爱的,怎么了?要是你不愿意,就别跟她说了。”沉稳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不——不,我要跟她说。”
她挣脱他站了起来。他尾随她走进厨房,看见她拿起话筒,黑色的眼睛不由得充满了困惑。
“喂。”
“阿西莉!”她姑妈快活的声音顺着电线传了过来。“你好吗,亲爱的?”
“好,玛吉姑妈,很好。你在哪儿啊?”
“我回到纽约了。那儿天气坏透了,我跟查尔斯说,要是不出太阳,我宁可在纽约过一个白雪飘飘的圣诞节,也比在牙买加过湿淋淋的圣诞节好得多。”她那咯咯的笑声马上就让阿西莉想象出一幅栩栩如生的情景,她姑妈蜷缩在她最喜欢的一把椅子里,话筒搁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贵族味十足的鼻子上架着一副小巧的眼镜。“可是你到底在哪儿?我拨琼妮的号码找你,她说凯茜病了,你只好住到了邻居家。”
“是的——凯茜患了腮腺炎。玛吉,你知道我小时候得过腮腺炎吗?”
“嗯,”玛吉喃喃道,“你得过-疹,我还清楚地记得你出过小儿天花,至于腮腺炎?不,不,我想没得过。当然,”她又加上一句,“你来和我一起住之前可能得过吧。”
“是呀,我想是这样,”阿西莉舒了一口气,暗暗高兴她姑妈记不得了。虽然她很爱琼妮,但是她并不想离开杰狄家这个温暖的港湾。现在不想,以后也不想。
“那么,阿西莉,”她姑妈说,“先不谈这事吧。既然你不能和琼妮一块儿过圣诞节,那还是回家来吧。要是你明天早上离开,就可以赶上我举办的圣诞夜小型聚会了。只是和几个人聚一聚,尽尽兴——五六十个人吧——不过你都认识。”
阿西莉忍住了一声沮丧的叹息。她太明白她姑妈说的“几个人”是什么意思了——至少是她准备接待的人数的两倍,而且还要婆婆妈妈地聊上一整夜。
“我不这样想,玛吉。我不大想旅行。我想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在这里过圣诞节,然后回去过新年吧。”
“可是,阿西莉,”玛吉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困惑,“你总不至于想跟陌生的家庭过圣诞节吧。”
“杰狄并不陌生,”阿西莉平静地回答,“过去几天我已经很了解他了,我真的想在这儿过圣诞节。”
“杰狄?”玛吉的声音流露出更多的困惑,还有一丝焦虑。“他结婚了吗?琼妮并没有跟我说和你相处的是一个已婚男人呀,她要我相信,和你相处的是一个家庭。”
温暖的嘴唇擦着她那光裸的肩膀,阿西莉一惊,很快偏过头来,发现杰狄正紧挨在她身后,俯下身子,黑色的头发磨擦着她那光裸的颈脖。
她憋住气,努力保持自己声音的安详和平稳。
“不,不,他没结婚。”
“你肯定要跟他在一起吗?我是说,你对那人知道些什么呢?”玛吉的声音此时显然有些警觉。
“我肯定没事的,玛吉,琼妮一直都很了解他。”阿西莉试图表现出很有信心的样子,可是很难,她只想搁下话筒瘫倒在杰狄的怀里,这时他抱住她的腰搂紧了她。
“有时候你一直都很了解的男人也会变成施暴者!”
“我肯定他不会变成施暴者,”阿西莉尽力说得很有信心的样子,这时杰狄咧嘴一笑,吓唬似地拧了她的肩膀一下,她不由得一阵发抖。“你过份担心了,玛吉。我绝对安全。我真的会好自为之的。向查理问好,祝你们两人圣诞节快乐。新年前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好吧。”玛吉的声音听上去毫无信心,“拜拜”两个字也显得很勉强。
阿西莉尽力支好话筒,转过身来跌入杰狄的怀里。但是当她要搂紧他的时候,反而是他用手撑住了她的腰。
“一切都好吗?”
“好,好好的。”她挤出一个笑脸。
“嘿,你得学会别跟我撒谎,哪怕是小小的谎言。”他适度地责备她。“我走进起居室告诉你是你姑妈的电话时,你看上去像一头受惊的小鹿。”
她开始争辩,但这很快就输给了他黑眼睛里温暖的关切。她叹了口气,妥协了。
“它这么吓人,在——在我们——”她脸红了,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他的一只手掌抚着她那丝一般的头顶,文雅地将她拉近,直到她的前额抵住他的胸膛;另一只手臂抱着她的腰,把她搂住。
“是不是想说她打断了我们做爱?”他彬彬有礼地问,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朵里嗡嗡直响。
她点点头,脸颊贴到他温暖的肌肤上。
“对不起,亲爱的。可是你知道,这或许是件好事,她的电话打对了时候。”他沉思着说。
“为什么?”阿西莉很迷惑。她知道她自己有第二种想法,可他又为什么。
“因为,”他抬起头来,看着她那涨满红潮的脸,“我想我们会先结婚,再开始生孩子,对吗?”
阿西莉点点头,突然害羞起来,意识到那件毛衣不再被她抓在身上,而她那几乎光着的躯体正亲密地紧偎着他。
“多数男人都不顾虑这个的。”她说,抬起头奇怪地看着他,一个念头忽然升起。
“你——曾经有过孩子吗?”
他的双臂变得像钢一般硬,身体也绷得紧紧的。黑眼睛里冒出痛苦的火星。
“我不知道确切的情况,”他的声音很刺耳,面孔又一次罩上了阴冷和漠然,目光直直地瞪着她,好象并没有真正看见她似的。“一个朋友告诉过我,卡拉在我去越南以后把我的孩子丢弃了,但她从不承认这件事,我也就永远无从知道了。”
“我是多么抱歉,杰狄。”阿西莉轻柔而抚慰地摸摸他的脸颊,伤害过他的那个女人也引起了她的愤慨。
“这是些你必须了解的和我有关的事情。”他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热烈。“我知道这是很过时的观念,但我相信孩子是上帝赐予的礼物,并不是干扰他们父母生活的烦心事。”
泪珠很快涌上阿西莉金色的眼睛,在那长长的睫毛上闪着光。
“我同意。”她静静地说,目光定在他身上,察觉到他结实的身体已不再紧张,激烈的情绪已经从他那双黑眼睛里慢慢消退。
他舒了一口长气,又把她紧紧抱住,她的双臂很自然地环着他。
“我觉得妻子并不是总得光着脚、怀着孩子的那种。”他抵着她的头发安静地说。“我不是大男子主义者。我得有所防备,保护你,直到你为生孩子做好准备。也就是说如果上帝赐给我们一个孩子,我不想让你把它丢掉。”
“我懂,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仰起头来看着他,头发像瀑布一般散落到他手上。他低下头吻了她。这是一个誓约,一个承诺,一个心与心之间完美的默契。他轻轻移开嘴唇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发抖。
杰狄松开她,弯腰捡起刚才不经意落到地毯上的红毛衣。
“如果我不把你遮挡起来,”他的口气有点不定,“我就不可能把手从你身上拿开。”
他把毛衣套上她的头,她则像个顺从的乖孩子一样抬起手来伸了进去。
“那儿,”他沙哑地说,一双大手把她的头发从红色羊衫里扯出来,顺顺溜溜地摊在肩上,黑色的目光落到她的喉头,又往下移到她那紧紧挨着自己的、被毛衣遮住的胸脯上,他差不多又要大声呻吟起来了。哪怕就是被那宽宽松松的毛衣罩着,她也还是具有那种快要突破他忍耐限度的诱惑力。他毅然控制住自己骚动不宁的心绪。“如果我们还不动手安置你那棵树,恐怕就来不及装点圣诞节了。”
阿西莉笑起来,一只手搁进他手中。他似乎稍稍有些吃惊,愣了一会儿,才收紧指头用暖暖的掌心紧紧握住。他笑了,唇边露出了那对让阿西莉越来越喜欢的酒窝。他们满足地步入起居室。
阿西莉在穿衣镜前左照右照。一边跟收音机哼着那首《白色圣诞节》一边把银圈耳-挂上耳垂。完了以后,她退回去用挑剔的眼神审视着镜里的影象。这条红色天鹅绒长裙是她专门为过圣诞节而买的,这会儿正拖到膝下。它有着合体的束胸和打着榴缀的领口,紧凑的腰身和小巧的袖口,线条古典而庄重,但却非常得体地衬出她全身的曲线。她在耳朵和膝盖后侧及领口处喷洒上自己最喜爱的香水。
杰狄要带她去参加圣诞夜弥撒。这是她得到的第一次机会,能够为他穿戴打扮起来,所以心情很紧张,担心他会不会喜欢自己的装束,她为发型的事坐立不安。把它盘上去会不会更好一些呢?她把它从脸边往上抽。
不。她让它落到肩上,拿把梳子把乱糟糟的地方梳通。松散点会好看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抚住腹部,胃在那儿隐痛着。
真傻,她对镜里的女人毅然说道。他不觉得你丑,这你是知道的。
但是我要他认为我是无可挑剔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倾诉。
胡说八道,另一个自己嘲笑道。你只不过是想让那男人看你一眼,然后把你的衣服扯掉。
阿西莉严肃起来,继续盯着镜中那个庄重的、长着金色眼睛的女人。
是的,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她相当诚实。我不明白,如果那样我就成了一个放荡女人吗?不。她回答自己。过去从没有人给过我这种感觉,只有杰狄。我爱他。他也爱我,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
“可他会知道的,”她大声自言自语,挑战似地扬起了下巴,眼里闪着倔强而执着的光。“他觉得能从我这儿得到的全部东西,只是一个能帮他干活并且有一天还能继承他那牧场的儿子,但是他会得到比这更多的东西。”她诡秘地一笑,眼睛眯起来,嘴巴一撇。“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要给他一件他永远不会觉得遗憾的圣诞礼物!”
指关节在门上敲出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阿西莉,亲爱的,”那男低音清晰地从卧室门外透进来,“准备好了吗?”
“好了——进来吧。”她一转身到床上捡起皮大衣。再转过身来时,他正站在门口盯着她”呢。她朝他望过去,他很令人满意。白毛衣下面翻出白衬衫领;古铜色的皮肤刚好和这乳白色相配。黑色毛纺宽松裤里着他那双结实的大腿和紧绷绷的臀部,效果和阿西莉原先看到他常穿的那条旧斜纹布裤一样好。一双闪亮的黑色牛仔靴蹬在脚上。她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对他露出一抹梦幻般的微笑。“你真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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