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轻荡,时伏时落,顺着比夜色更黑的河水漾开。
纸窗外的灯火只余下一片片浓郁的阴影,要熄了烛台才隐约得见。
落在这窗的人影掉进了酒杯,就成了他李白的腹中物了。
衣衫敞着,坦胸露怀,太白先生醉倒时并不是总有情思,比如此刻,夜间的冷风使他怀疑自己可能会被冻死。
“冷猿望月”的太白先生常常担心自己的生死,越年纪轻轻,越烦恼重重,即使在这大唐再难寻得洒脱于他的人,但一醉了心,就条件反射惹了些愁。
杯空了。
一个踉跄摸起来,大口的喘气,李白险些踩住甩在一边的袖子。
月光朦朦,咬满屋檐。
杯是怎么也松不了的,把他的手砍去,也得攥紧了它。不要“冷猿望月”,他要捉月,一走缎一停地渡向屋外。
推门而出。
仲夏的大风流过天空,银河烈烈,大河悠悠,怪树怪石怪夜色。千古的才子们都附身在了此时的李白身上,望着小坡下一片暗影的野草,野草身后一条长的大河,许多小泛舟桨的男女在河上放飞纸灯。
刚刚涌进胸口的诗意塞在咽喉,哽住了满腔热情,于是,头脑煽动了腿,没处发泄的洋洒诗意化作奔跑。
他忽地冲向河岸,破网之鱼般快活。
浅草没足印,疾风满衣襟。
没人管这个忙着投河的疯子。
二十二岁的李白饿虎一样冲到遍布男男女女的河边,眼中却未存下任何一人,粼光游走的水面摇碎了一轮白月。
下一刻,浪荡诗人李太白投进了河去,水面只跃起几片干净的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