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力地将一个偌大且笨重的黑色行李箱搬上缓缓移动的安检带,身后忘记拉拉链的书包里女生的小物件零零散散地散了一地。
“你不晓得吧?老郭家的闺女三十八岁了还没嫁出去!可给老郭急死了!”
“怎么呢?”
三名穿着整齐制服的安检人员正唾沫横飞地唧歪着八卦,只抬眼瞥了瞥手忙脚乱的我和那怪物般的行李箱,就又完完全全地沉浸在老郭家闺女的“不幸”里。
我弯腰拾物件的间隙中,行李箱已被安检带推到了地面上,像一个肥壮的醉酒大汉喝的七荤八素的,无赖地躺在路的正中央。我瞧着,和喝醉了的老胡有七八分像。
此刻我正在赶去慰问老胡的路上,带着他离家出走必备的黑色行李箱。行李箱内塞满了他的全部家当,沉重的仿佛装着一个四十八公斤的女人。
“我见过一次,那孩子木木讷讷的,一点风情没有,难怪成了个老姑娘。”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地勤压低了声音说。
“哎,女人嘛还得学着打扮自己,”另一人感叹,“我看新来的小王就不错,年纪轻轻的,收拾得多好看啊!”
“哎呦小王啊?不得了噢,”女地勤神秘地往身边两人处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跟你们说,那可是个生活混乱的!听说都谈了三任男朋友了。前几天我还在酒店门口碰见她和她那个男朋友呢!……”
那人眉飞色舞的,仿佛前几天在人家床底下偷窥似的。
我用力拽起地上躺着的沉重的行李箱,略带鄙夷地望了那女地勤一眼。世人喜欢把年轻的姑娘当作最秘密理想的标志来保护,希望她们品行端庄、纯洁无暇、超凡脱俗,希望她们既有教养又一无所知。但如果她们到了三十岁还保持如此的纯洁无暇,社会又会毫无怜悯地嘲笑那种和她年龄已经毫不相称的性盲状态。连女人自己都这样想。
北纬32度2分41秒,东经118度47分32秒。
我拎着笨重的大皮箱于接到电话的半个小时后在前总统府湖滨中央的一个小亭子里见到了抱着柱子对着湖内狂吐不止的老胡,手里还拎着一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威士忌,喝得只剩下一小口悠悠得荡在瓶底。
我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保安在场,这才丢开行李箱关切地扶起老胡。
这个中年发福的老男人明显又喝多了,似乎还小小地哭过,他靠在我怀里,用那只戴着红色玻璃戒指的胖手捶着我胸口嘟嘟囔囔着:“你算什么男人!”
我算什么男人?!我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不知又在说什么胡话,我本来就不是个男人。
风吹起老胡好几个月没有修剪过的头发,露出他粗大的毛孔。皱纹早已爬上了他干燥的皮肤。他还是穿着那一身流浪汉式的藏青色套装,那么多年都没有换过款式。
我不禁叹了口气。
世间孤独太浓,我们刚巧成为了彼此的孤独稀释剂。
我自幼无父无母,甚至连过去都没有。在世间度过了一段极度孤独的时光后,我遇到了老胡。
老胡是个没有作品的专职作家,整日乐此不疲地奔波于世界各地体验生活,偶尔酗酒,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
神奇的是,作为一个没有经济来源的人,老胡总能在“采风”途中捡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玩意儿,然后卖给古董店赚取一笔不小的费用,再带着这笔费用换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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