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写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言笑抓过她写的‘供词’,总是带着邪魅之笑的纹路的脸,此刻却啼笑皆非:“让你写罪状呢,写你如何蛊惑后癸为恶,如何葬送了他的江山,如何声色犬马、荒淫无度、残无人道,不是让你写这些鸡毛蒜皮、鸡零狗碎来的!真是笑话,你当为你自个儿立传呢?
干了那么多亏心事,都沦落到这里、这地步来了,还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呢?还真是活该,罪有应得!”
“可是我这一辈子,在遇到那缕烟一样的女子之前,就是这样鸡毛蒜皮、鸡零狗碎的过的呀。
我是良民。
我循规蹈矩,谨言慎行、唯唯诺诺,踩死一只蚂蚁,我都会为它祷念的啊。”眉兮情急,争辩。
“那就从你遇到那缕烟一样的女子,之后,开始写!”言笑不笑了,有了几分愠色:
“我看是火烤的你不够!别的人被下放到我这里,早从一开始被烤,就老老实实写罪状了,写完了,就正式入我莫邪道了。写的越久,说明之前罪过越大,但后续在我们莫邪的地位,却会越高。因为莫邪只看修为,火烤的越久,历练出的莫邪修为,就越高。
可是,你也别指望磨蹭功夫来长修为,烤太久了,是会被火化的,它会一点一点焚灭、蚕食你作为人的记忆,直到你什么也再想不起来,那时,你就真完了。连世间这最后的落脚地儿,都没了!就跟那缕烟一样的女子一样,成烟飘走了!
这话,我说了好几遍了吧,你也该懂了吧?懂了就好好写,好好交代。坦白从宽。”
言笑以为,他的威逼利诱、谆谆教诲,会让眉兮悔悟,可是这世间事,十之八九,事与愿违。
‘刚刚明明还说,这莫邪火,烧不死人,转眼,又能火化我了,说话有个准么?’眉兮自思量。
“可是,遇到那缕烟一样的女子,之后,所有的事情,就都是她干的了啊!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被她禁锢在了心里,被她不定期的、适时的、时不时的推出来,为她抗错、背锅的啊!”眉兮反驳着,脸上写满了委屈:“这话,我也说了好多遍了吧。你又该信我了么?”
“不可理喻”言笑彻底被她的无知、无妄、无畏的、与他几乎死循环般的答话逻辑,击垮了:“我阅罪人无数,就没见过你这号的。啥人话都听不懂,还自诩聪明?过人?还梦想,出人,头地?我看你头破血流,还差不多!
好,你只管抗拒,拒不交代,那你就等着被烧化了得了。”
可是,言笑最后这句代表着‘彻底放弃了她’、釜底抽薪的话,却着实威胁到了眉兮。
她望着言笑的邪魅的背影,兀自思量:
认了吧。眉兮;
这亏,不好吃,也像从前一样,吃了吧。眉兮;
要不,往后,如何奋发图强、卧薪尝胆,去找那缕烟,复个仇呢?眉兮;
就这么死了,我心真不甘,不甘的要命,就真成不甘要命、窝囊致死了。眉兮。
她大彻大悟,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千言万语,背下了这天下第一口大锅:
“偃师王朝,后癸五十年,眉兮诗书满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亭亭玉立、优雅出众、谈吐高雅。
因有施部落不愿臣服偃师王朝,拒不纳贡,后癸带十万大军,讨伐有施。
有施败绩,一败涂地,献牛羊无数、美女三十,给后癸,其中包括眉兮。
……
偃师王朝,后癸五十三年。后癸自焚。偃师王朝,灭亡。”
眉兮异笺,写满了绢帛,她将那零散的绢帛,整理成册,终于在她被火化之前,及时交给了复来的、准备来给她收尸、不,应该是收骨灰的言笑手中。
“诗书满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亭亭玉立、优雅出众、谈吐高雅”言笑看了第一行,兀自讥讽地笑道:
“谦虚谨慎二字,还真不是你的美德……哈哈哈,这话说的,够露骨,够眉兮,倒是可信”
“明明是四个字。”眉兮嘟囔,连纠错的勇气都没有。
“这重要么?”言笑拿帛书,重重地拍拍手:“这根本就不重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