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雾蒙蒙,荒野草漫漫。
随着高功大法师一声“开坛”,正午微热的日光,陡然黯淡下去。
一道黄沙龙旋、在矮丘上悄然兴起,好似妖风邪气,迅速壮大成横亘天地的羊角之状。不但遮蔽了白日,更向贡案这面袭来!
高功大法师竖眉瞪目,右手拾起上清含象剑、左手拈来三清铃,口占咒曰:
宝气含天地,神剑合阴阳。
青光融两曜,赤影罩八方!
霹雳凝锋刃,皓魄临山冈。
斩魔弘我道,摧邪不须藏!
诵咒同时,他脚下连踏,瞬间踩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宿之位,恰呈北斗七星之形。右手上清含象剑凌空虚画,一个个太极阴阳鱼、从剑影中不断生出。左手三清铃上下摇荡、铮铮有声,清脆的音波令众道士心中一振,纷纷沉肩坠肘、挺腰收腹,矫首昂视前方。
待四联清咒诵毕,一股澎湃的浩然之气、从众道士身上散发出来,汇成一枚四四方方的法印。法印中隐约浮现出“镇邪驱魔”四个篆字,忽明忽暗,溢彩流光。
正邪不能两立!法印刚一聚成,便似通灵一般、自行向那遮天蔽日的羊角邪风撞去。
霎时间,法印碎成万千星点,和被撞散的黄沙掺在一起,扑簌簌坠落下来!直将众道士浇得灰头土脸。
众道士见惯风雨、却是不以为意,依旧保持肃穆之态,无人去拍落法衣上的灰尘。
高功大法师驱散羊角邪风,不过数息工夫,面色一如开始那般泰然自若。仿佛这驱邪散风的术法,只不过是整个道场的开胃小菜、稍稍给了这近百道怨魂一个下马威而已。
两个副监斋法师自左右上来,分别从高功大法师手中接过上清含象剑和三清铃,便退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抄手而立,不发一语。
高功大法师手中不停,再度上前、从贡案上捡起那镇坛木,“啪”地一声脆响,重重拍在贡案上。直拍得天地怒、鬼神惊,奸佞邪祟不敢行,日朗乾坤清!
镇坛木刚落下,高功大法师另一手已托起玉笏板,接着双手捧好、向着供桌拱手拜下。口中颂道:
三清道尊,诸天神王,四极帝皇,听吾辞章!
弟子吴筠,长斋清堂。今逢吉庆,愿度新亡!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高上清灵爽,?悲歌朗太空
……
唯愿仙道成?,不欲人道穷。
诸天炁荡荡,我道日兴隆!
高功大法师诵毕,两个都讲法师回头向众道士颔首示意,旋即、众人又齐齐向贡案拜下。
接着,两个都讲法师相视一眼,开始唱诵《血湖忏》《三元灭罪水忏》《救苦忏》《解冤拔罪妙经》《度人经》《血湖经》《生天得道真经》等经文。
另有两个副都讲法师,则分别走到两旁的礼乐道士前,引导知鼓、知钟、知磬、知锣、知笙等道士,跟着唱诵经文的内容,各自吹、敲、弹、拨!
渺渺法音飞出,缭绕在矮丘、贡案周围,与庄重的忏诵之声融为一体,令人烦郁顿消、躁归安宁。而原本积蓄在矮丘上的冲天怨气,便如霜雪一般、在阵阵的声波中渐渐消融。
其间,侍经法师与副侍经法师将载着忏文的经折、一册册传给高功大法师。每一册诵完、便即传回来,另一册经折却已递到高功大法师手中,如是往复……
唱诵经文,实在是个漫长且枯燥的过程。
洛城行营队正方七斗、择善坊武侯铺张松岳两人跨在马上,远远看着这济幽度亡的道场,竟有些昏昏欲睡。
方七斗出身道门,自觉昏昏之态、对三清道尊与道门诸神十分不敬,忙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驱散困意,才看向张松岳道:“张武侯,不知你请的这位‘高功大法师’又是何方神圣?望去倒有几分仙风道骨!”
张松岳晃了晃脑袋:“这位‘高功大法师’可不得了!道法高深、鬼神莫测,乃是大名鼎鼎的天师吴正节!不过却是你师父尉迟真人请来的,我哪里能认得这等老神仙?”
方七斗大感诧异:“我怎么不知,我师父竟还识得此等高人?”
张松岳却笑道:“传闻这位吴天师长年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怕尊师纵然认得、也未必时常得见,这回许是凑巧碰到了!哈哈!不过,其他几位法师,方队正应该都认得吧?”
方七斗下巴微扬、胸有成竹:“本队正好歹也是道门弟子,这个却难不住我!那两位都讲法师,除了我师父尉迟渊,另一个是上清观观主公孙玄同。两位监斋法师,一个是安国观观主柯慎行、另一个是圣真观观主毛庆元。
两位侍经法师分别是福唐观观主黄临泉、开元观观主段安平,两位侍香法师则是凌空观观主伍玺、延唐观观主邓仁杰。至于两位侍灯法师,却是升仙观观主师育成、道冲观观主……展不休,怎么会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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