祆教教众的一处所在。我知你英武军无论弓马骑射、还是近身肉搏,皆是好手。
所以,三月十五那日,你须率英武军扮成江湖游侠,与‘巴州双杰’一起埋伏在灵山坳附近的山头上,围而不攻。待洛阳公门与祆教杀得两败俱伤时,再伺机放箭。切记,只拣那祆教头目射杀,圣女却须活捉……”
秦炎啸抱拳应下。却又抬头道:“那么元大人的安危,又当如何?”
元仲武略一沉吟便道:“留两个好手、护在我左右便可,反而不易引人注目。况且今夜入城后,我只在颍川别业住一晚,明早便要去崔府见那崔家家主。我爹备了奇珍异宝,还得尽快送去、免得夜长梦多。届时再寻个由头,在那崔府住下便是。”
“巴州双杰”中的矮个子生性急躁,一时没能忍住、张口便问道:“元公子,只叫我‘巴州双杰’杀些土鸡瓦狗般的祆教妖人,又如何能过瘾?格老子的!不如你点几个头目的名字,我两个定将他们脑壳、给你砍回来!”
元仲武展颜一笑:“二位大侠莫要心急!那祆教头目中恰有一人、与二位曾在颍川别业中交手,后来更掳走我三弟。我爹放言,若二位大侠能扑杀此人,可赐黄金百两!”
高个子顿时一阵咯咯轻笑:“这个容易!那人不过是个女子。上次是有高手从旁助她,才令我二人难以招架。这回各路人马一齐围杀上去,她想要活着离开、怕也没那般容易呢!”
矮个子也附和道:“我幺哥说得对!这中原江湖里头,能在我‘巴州双杰’合击之法活下来的,超不过五个指头!元公子,黄金我们要定喽!”
元仲武哈哈大笑:“好!好!好!我便在洛阳住下,坐等秦将军和两位大侠凯旋。”
履顺坊,九龙池上。斑斑点点的莲叶在水面张开,从池边向中间蔓延。
一艘老旧的画舫,慢悠悠离开池岸。仿佛一队精兵凿开敌阵那般、冲破了莲叶的包围,向着微波粼粼的池中驶去。
舫上是精巧的双层木楼,窗牖皆闭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光景。只有船工打扮的男子,孤零零立在舫尾处、卖力地摇着长橹。
画舫吃水颇深,船舷上厚厚的青苔、皆都被池水掩盖。只能从舫尾处翻起又落下的长橹上,窥见些碧油油的端倪。
舫上木楼中,一道低沉却不容置疑的男声,在略显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明日洛阳城外,又该是一场血雨腥风!自祆教妖人在通远渠犯了众怒,老夫便知他们难逃一劫。虽然咱们潜入洛阳、是为寻剑而来,但能撞上这样一出好戏,也是平生快事!”
借着窗缝中透进的微光,隐约可见这发声之人身形高大、浓髯络腮,一双鹰隼般的眼眸里,透着冰冷之意。
顺着他目光瞧去,这狭窄的楼舱中,竟黑压压跪满了身着束身黑衣的江湖游侠。每个游侠口中,都衔着一根手指粗的短木棍,抱拳过头,一语不发。
见麾下黑衣人静默如山,男子颇为满意、接着道:“苍龙七宿,以田蛟为首,明日领一队人马潜出洛阳城,去香鹿寨那一带瞧瞧热闹。
若祆教不敌、死伤过半,你们便出手救下祆教头目,好助他们日后东山再起。若祆教势如破竹、力挫各方武者,你们便顺势多斩些公门之人,乘机加入祆教,给咱们魏博镇开疆扩土、伏下暗子。”
黑衣人中,很快站起一人。向这男子行了一礼,接着便是一串繁复的手势,大概意思是:主公有令,自当倾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男子又道:“寻到‘如水剑’,是大燕国雄武皇帝毕生夙愿。如今他魂归胡天,咱们这些做臣子的,便该秉承遗志,将这神剑寻到。以告慰雄武皇帝英魂,重复大燕国的荣辉!”
跪成一片的黑衣人,竟纷纷拢手作焰、举过头顶,行了一个标准的祆教“圣火礼”。
男子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免礼:“近来我得了一份‘四言吉谶’,据谶语所指,那‘如水剑碑’是被雄武皇帝沉入了凝碧池。所以四方游侠听风是雨,跑去那通远渠寻剑,剑未寻到、反而丢了性命,实在愚不可及!
故此,玄武七宿、以田獬为首,白虎七宿、以田雉为首,今夜开始,便潜入那神都苑中。便是将那凝碧池翻遍,也要将‘如水剑碑’找出来!”
黑衣人中又站起两人,向这男子做出同样繁复的手势。行礼过后,复又退了回去。
男子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我九姓胡人自有不屈之志。虽奉盛朝皇帝为天下共主,却非是要合族之人,都去给汉人做牛做马、为奴为仆。而今中土祆教,早已投靠朝廷、沦为朝宦附庸。咱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便是要策反一些祆教头目,好将祆教教众拉拢进来、共图九姓大业!”
众黑衣人闻言,纷纷向男子拜倒,双手做出几道果决的手势,意为:愿追随主公、共谋大业!
男子发完密令,畅然大笑:“如今盛朝边患不宁,奸佞祸乱朝纲,各藩镇怨声载道,正是我等揭竿易帜、除旧布新之时!若再得了那‘如水剑’,八方豪杰必来相助,届时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
众黑衣人听罢,终于将口中木棍取下,齐声呼道:“田公大义,万民归心!复兴大燕,天下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