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罢,花清雨真的走了。
这个小村没有她要找的恶鬼,因此她不多做逗留。不料,村外忽然有人叫住了她。
“花艳鬼,我跟你说个事情。”她的身后站了一名面熟的妇人,她神色慌张,说话不停喘气。花清雨转身微微点头,“什么事?”
“村里有个孩子,她是杜老板的私生子,杜老板觉得有损颜面一直不肯接她回家,你能帮我们劝劝杜老板吗?”
村子里就一个孩子,花清雨看在那个小姑娘的份上没有拒绝,“杜老板在哪里?”
“他、他在鬼都,是鬼都首领的得力干将。”
鬼都这个大城市,花清雨常去,谁叫那里渣男多,负心汗也多,比如妇人口中的杜老板。
不过,杜老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花清雨一时间看不出杜老板的渣父特征。
趁夜色朦胧,花清雨厚着脸皮向杜老板要了一间屋子在府上歇息。
杜府的祖先是一位农夫,整天耕田种地,对药材极为了解。后来,杜府发展成为鬼都数一数二的医药世家,掌管城里不少的医药铺子。
“我们杜老板啊,特别能干,连鬼都首领都在他那里买药。我呸,是前任首领,这几天鬼都发生了大事,首领都换了。”领路的杜颖自己给自己一巴掌,生怕有人听见似的四处张望。
“......等一下,杜老板?”
杜颖点头,“是啊,杜老板。哦,你问这个啊,我是杜老板领回家的,不是亲生女儿。”
“杜老板没有孩子吗?”
“有啊,不过据说都英年早逝了。”杜颖放低声音,“这杜府啊,经常闹鬼,你晚上记得锁门。”
花清雨忍不住笑出声,她自己就是鬼,其他恶鬼有什么好怕的?“他没有一位私生子吗?”
“这个”,杜颖压低声音,“别提了,那位私生子还从未在杜府露过面,听闻,被杜老板打死了。咦,天都要黑了,不讲这些了,瘆得慌。”
花清雨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心里盘算着什么。
到半夜的时候,花清雨爬到屋顶上去,亲眼目睹了杜府闹鬼是怎么一回事。在杜府外面,一直有一个妇女徘徊来徘徊去,扶着拐杖发出哒哒哒的声音。那拐杖是一根细木棍,弱不禁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似的。
“阿姨,你去哪里,要我扶你一把吗?”花清雨坐在屋檐上,遮住了月光。
“不用了。”
“阿姨,你是要进杜府吗?”
“姑娘,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说罢,那名妇女转身就走了。风一吹,花清雨刚好瞄见她后脑勺上的一支玉簪上有牡丹二字。
天一亮,杜颖就来花清雨的房间,笑眯眯地请她去吃早餐。花清雨趁着机会,向她打听了一个人,“杜老板认识一个名字里有牡丹的人吗?”
“牡丹的牡丹?”杜颖睁大眼睛,“你不要瞎说啊,杜老板最忌讳牡丹了。”
“忌讳?”,花清雨跟着压低声音,“怎么说?”
“你是不知道,杜老板有一个前妻就叫牡丹,她的一个儿子很小就溺水死了,听说”,杜颖往四处瞟了两眼,“听说她最后上吊自尽了。杜老板不知道怎么了,从那之后一看到或听到牡丹都要发一次火呢。”
花清雨缓缓点头,无情鬼找了这么些日子,不急于一时,她倒是对杜老板的故事有了点兴趣。
晚上,花清雨守在屋檐上,前一夜的“牡丹”没有来,来的是另外一名妇女。她跟“牡丹”一样,在杜府外徘徊,拄着拐杖,发出一阵响声。
“阿姨,你是哪位啊?”,花清雨朝她笑道。
“林如,失手推孩子下河的那一个。”
之后,花清雨跟杜颖说起来,杜颖告诉她,她晚上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杜老板的前妻,不巧的是,她们的孩子各个都是溺水而亡,她们都是上了吊自尽。“最怪异的是这位前前前妻,林如。她自己小的时候差点淹死,跟杜老板好了一段时间,真溺死了,跟她儿子一样。”
关于杜老板前妻的聊天,直到最后一次,杜颖捂住嘴,不敢再说话了。
“乐辛到底是谁?你怎么不说了?”
“你别跟她说话,她疯癫了,你千万别跟她说话。”杜颖脚底抹了油,吓破了胆地连滚带爬地跑走。
这一天,杜老板难得地想起还有花清雨这么一号人物。“你也做了很久的客了,家里的父母不催你回家吗?”
花清雨心知他这是在下达逐客令,但是嘴上毫不介意地充愣装傻,“不会,他们恨不得我多长些见识呢。”
“你这是不准备走了?”,杜老板放下茶几,从座位上站起来。“那就干脆别走了吧。”
“杜老板,杜府是不是经常闹鬼?”,花清雨也站了起来,客气地问,“既然闹鬼,会不会是贵府做了什么亏心事?惹了不该惹的人,或者说,杀了不该杀的人?害得杜府上下,半夜睡不着觉啊。”
“你想说什么,不妨说来听听”,杜老板微笑,不乱阵脚。
“杜老板是不是可以先把身后的刀放下”,花清雨跟着微笑,“咱又没仇,我还不想见血呢。”
“好啊,我也有此意呢”,杜老板把小刀放在了茶杯里,亮了空空如也的手给花清雨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一个被狗狠狠咬过的人,会很怕恶犬,杜老板,你说是吧”,花清雨接着说,“那一个儿时差点淹死的人,应该不会自愿靠近水源吧。我听说,你有个前妻,抱歉,是前前前妻,她是溺水去世的,你说,如果她怕水,她怎么会溺水而亡呢?”
杜老板扣住手,“你这是听谁说的?”
“杜老板,我是这么理解的,林如呢,要么是被骗去河边,要么是被绑去河边。她或许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需要被灭口,你觉得呢?”
“你到底在含沙射影什么?”
花清雨拔下头上的簪子,“还有啊,一个女生头上带的玉簪如果色泽光滑,那一看就是天天摸来摸去,睹物思人的什么东西。这玉簪又会是谁送的呢?父母?兄妹?情人?我更倾向于后者,牡丹恰好有个前夫,所以,这玉簪大概是你送的吧?”
“你别胡说,我没给任何人送过什么玉簪!”
“所以嘛”,花清雨点头,“一个情郎送心爱之人一个玉簪,不在上面写什么甜言蜜语的称呼,反倒写全名,多没有情趣,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玉簪是谁的。我的意思是说呢,这位牡丹,在你的府外晃悠,大概就是想促成你们府内闹鬼一事。哦不,她们也许就是鬼呢,来索命的野鬼。”
杜老板薄怒地猛拍桌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单纯地觉得,你做了亏心事,有人上门讨债,你不应该晚上睡得太熟。还有,乐辛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乐辛?我不认识!”
“不认识?你以为我傻呢,还是以为我蠢呢?”
“都以为”,杜老板挥手。
“......乐辛的事我有所耳闻,当年她执意嫁给一个穷小子,嫁过去三个月不到,她就有了生孕。后来,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乐辛的丈夫扫地出门了,他说那个孩子是个扫把星,没用的废物。乐辛刚产子,被这么一激怒,升天了。我还听说,乐辛死后化为厉鬼,你们这杜府没少见血吧。”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花清雨“唉”了一声,“我好歹是花艳鬼,渣男的事,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只是没想到,乐辛是你杜老板的前妻。”
“那又怎么样?!我可是跟鬼都有合作的,他们需要的药材都是我提供的,你杀了我,鬼都绕不了你。”
“鬼都我不管,我只要渣男的命。”花清雨锁定目光,取出鬼灯。灯光闪耀的瞬间,屋内传来了凄惨的哭声,有孩童的,有妇女的,都在喊冤。
花清雨出来后,杜颖脸色苍白地守在院子外,不停地喘气。
“这就怕了?”
“花艳鬼,杜府真的闹鬼?那、那些前妻真是来索命的?”
“害,街上的那几个都是人假扮的,想吓吓杜老板,他做了亏心事,多多少少都会怕鬼魂来索命。现在他死了,应该就不会再来了。”
“哦”,杜颖不知信否。“花艳鬼,你真是花艳鬼?”
“你看我都长这样了,我还能是假的不成?”
杜颖抽嘴,“你的鬼灯很暗,你是不是快死了?”
“我说,领你回家的人死了,你怎么有空来关心我呢?”花清雨觉得好笑。
“杜老板对我本来就不好,我只喜欢老板娘”,杜颖呵呵一笑。“花艳鬼,虽说我们人鬼殊途,但是我劝你一句啊,多听听说书先生的故事,多看看戏本子,兴许你还能活久一点呢。”
花清雨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微笑谢过,“谢了,杜颖。”
她的寿命的确不长了,杀的人多,放的血多,鬼灯怕是再过几年就要灭了。
“看一看,新出的戏本子,两文钱一个,快来看。最近大卖的‘灭鬼灯’,不要错过了。”
从杜府出来,沿着这一条街走下去,鬼都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在卖这种戏本子,花清雨拿过一看,不由得皱起眉头。
“姑娘,你要买吗?”
“买”,花清雨给了几文钱,拿着书离开了鬼都。她对活不活并没有太大的执念,但是在挖了无情鬼的心脏之前,花清雨不能死。因而,接下来的几年,她找的恶鬼,不仅仅是无情鬼了。
***
坐在木桩走廊上,远远望去是无边无际的桃林,桃花盛开,如诗如画。
花清雨靠在门上假寐,脚边来了一只黑猫,毛发凌乱,紧紧地贴着花清雨。
以前,花清雨对猫毛过敏,一见到猫一定会把它摔到十米以外,生死不论。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只黑猫的亲近,习惯性地抬手撸猫。黑猫舒服地叫了两声,双眼迷离。
屋里这时有人下榻穿鞋,花清雨抱着黑猫起身,去见混乐。她倚靠在门边,一手撸猫,一手指了指床边的小桌子。“有水。”
混乐看起来比较懵,刚醒来的样子很傻乎,愣愣地抬起水杯咕噜咕噜地喝。花清雨见了,嘴角扬笑,真是傻傻的混乐。“你到底怎么成厉鬼的?混乐?耳熟但想不起来了,你做鬼之后,干了什么漂亮事迹?”
一下子问这么多,明显问住了小丫头。花清雨耐心十足,等着答案。
“我喝了孟婆汤,我是混血鬼。”
花清雨惊讶了,“混血鬼?混血?”
原来,混乐是人、鬼的结晶,只怪人鬼殊途,好景不长。
“那你干过啥事情?”花清雨不是八卦,她实在是不理解,混乐怎么会成为厉鬼,她的性子又怎么做鬼,坟墓都没挖过。
“没做过什么事。”
“不会吧,每只恶鬼化鬼之后,戾气是最重的,吃人、屠城、偷盗,总有一件事干过吧。就单论我,我都血洗了两家,一家上下八九十个人。”
追问急了,花清雨得到的就是十几道问题。她叫什么、她是什么人、她为什么在这里、那只猫有什么名字、这桃林是她的吗等问题。
她叫花清雨,化为厉鬼之前住在桃林城,那里是她的家。花清雨不想离家太远,在桃林住了下来,她毕竟是花艳鬼,以美艳闻名天下,连夜血洗了两户人家,上百口人,城里不再欢迎她了。这只懒猫呢,叫允虾。
“它为什么叫允虾?”
花清雨的心里藏着一点恶趣味,她眯着眼说:“允虾,允许虾米揍它头,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允虾很有灵性,它听出了主人在贬义自己,抗议地伸爪子想跳出花清雨的怀抱。怎么说呢,花清雨就是不让它下去。
“它好像想下去。”
花清雨挑眉,“下去干嘛,挨揍吗?”
果然,允虾开始安分起来,委屈地睁着一双汪汪的大眼睛。花清雨瞪了它一眼,装委屈没用,我还不懂你?
混乐笑着看着她,“花姐姐,我们今天去找躺尸鬼吗?”
花清雨愣了一下,半响才开口:“什么我们,大雨天的出什么门,你好好待着,落崖最近不太平,新任鬼王屠杀了整座落崖城,那场面,贼血腥。”
混乐眨了眨眼,安静地坐在床榻上不做声,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花清雨拿她没辙,张开手臂把允虾抛给她。允虾在半空中惊吓过度,四脚朝天,连叫了好几声,花清雨全当没听见,撑伞出了门。
“照顾好允虾,它废物,会饿。”
外面下着大雨,桃林城朦胧不清,若有若无的一层水雾缭绕在半空中。花清雨把伞撑得很低,不凑近些根本看不到她的庐山真面目。如果有人厚着脸皮搭讪,她直接一脚踢开。
来到医馆,刚好赶上了他们开门营业的时间。花清雨笑着弯了弯黑伞,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大夫,我找我的弟弟,下午有没有一个小男孩来过你这里?”
大夫看她也不像撒谎的人,点头答应:“是的,你弟弟是不是那个......下半身的肉完全腐烂了的?”
花清雨点头,“没错,我来接我弟弟了。”
“真的?来”,大夫擦了一把汗,热情地请花清雨进门。躺尸鬼就躺在病床上,一副病容。想来是前夜自己下手下得重了,不过,躺尸鬼该庆幸当时混乐在场,不然花清雨早追过去灭他了,他也就不会多活了一天。
“多谢大夫,我带走他了。”花清雨敷衍一笑,拉着推车带走躺尸鬼。躺尸鬼一点醒来的预兆也没有,躺在推车上一动不动,淋了雨也没半点反应。
这时,天空响起了一道惊雷,花清雨止住脚步,身体晃了晃,雨水打湿了衣角。
周围还有些黑,配上惊雷,的确算得上恐怖。
推车上的躺尸鬼倒是不怕,安静地像一具死尸。其实不奇怪,与死尸打交道,多半会学来一点神色之类的东西。
回了木桩,混乐这丫头没有乖乖地待在屋里,反而跑了出来,站在门外。
花清雨拉着躺尸鬼过去,没好气地道:“出来干什么,进去。”
小丫头没有进去,反而指着花清雨的身后,露出惊悚的表情,“花姐姐......”
回头一看,躺尸鬼安安静静地死瘫在推车上,没有什么奇怪的,花清雨皱着眉头扭头看混乐,“干嘛?”
“他睁眼了......”
花清雨再次转头,一张脸忽然贴得很近,都快要碰到自己的鼻子了。花清雨后退几步,无语地看着舔了舔嘴唇的躺尸鬼。
“这么漂亮的恶鬼,很久没遇到了。咦,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我们昨天见过的吧?”
心里暗自摇头,这只躺尸鬼恐怕还没认出自己来,就他那一点道行,吓吓混乐还行,放到她花清雨的面前,也不知道害臊。“允虾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允虾听到它的名字立刻从桃林那边跑到主人的脚边,好好的一只黑猫,现在成了落汤鸡,真丑。
花清雨抱起允虾,单手撑起黑伞,看向躺尸鬼,只见躺尸鬼瞳孔一缩,倒吸一口气。
“你是桃林众鬼之首的花艳鬼?!”
“还算有点眼力”,花清雨重新放下允虾,嫌弃地把它推到混乐的面前。“想打架?”
“......嗯。”躺尸鬼咽了咽口水,花艳鬼之所以这么多年坐镇桃林鬼王没有半点威胁,就是因为她很能打。既然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躺尸鬼在假装要动手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化成一道鬼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告辞。”
“......”花清雨内心无语,那道鬼影动作极快,她昨夜在桃林疯狂地追了半天,要不是躺尸鬼往桃林城跑了,花清雨恐怕得一整夜脚不离地,想想花清雨就想灭掉这只恶鬼。
真是可惜了。
“啊!”忽然,躺尸鬼朝着她们的方向扑来,远处有一道影子伴随着腾腾雾气闪过。
“别太谢谢我。”
花清雨皱着眉头抓住飞过来的躺尸鬼。她唤出鬼灯,绿幽幽的火光亮起,“噼噼啪啪”的火烧声逐渐盖过躺尸鬼的惨叫声。火越烧越亮,直到连肉带魂地吞灭了躺尸鬼才肯罢休的回到灯盏中。
站在房门外的混乐一脸茫然,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花姐姐......刚刚那道影子。”
“你指的哪一道?”刚才有两道影子,一道是躺尸鬼的鬼影,一道是一脚把躺尸鬼踢回了花清雨的面前的某只恶鬼。嘿,也不知道躺尸鬼还惹了什么恶鬼,这么盼着花清雨把他给灭了。
“喵”,允虾趾高气昂地走到花清雨的脚边。花清雨拎起它,允虾在她的手里不舒服地折腾,转了一圈。花清雨这才反应过来她是用右手抓的猫,右手满是茧子破皮,粗糙干燥,也难为允虾了。她换了一只手,说:“看门狗当得不错,不过,外面的那只鬼是谁?不是我想的他吧?”
允虾知道想说,花清雨也听不懂。她很快便把这些事抛到脑后,拉着混乐进屋了。“换身衣服,雨一停,我们就出门。”
“嗯”,混乐点头,欢快地跑去换衣服了。花清雨笑着摇头,她出个门怎么那么兴奋?就像是没见识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一样。
“呵”,花清雨不由得笑了笑,耐着性子等换衣裳的小丫头。
换好衣服,混乐从屋内出来,迫不及待地扯着花清雨问:“花姐姐,我们去哪里?”
花清雨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桃林城,酒楼。”
“酒楼?”
“酒楼有消息买。”
在酒楼,有不少人向她们这一桌投来艳羡的目光,担子大的也有,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伙子摇摇晃晃地走到花清雨的面前请她喝酒。
“哈哈,小姐,这是叶柏楼最新酿的葡萄酒,回味无穷,比酒楼里的果酒好多了。”
花清雨一听到“叶柏楼”就想翻白眼,没好气地打断:“不用。”
“喝一杯,不会醉。”
“我对酒,对你,不感兴趣。”花清雨敲着木桌,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挡着台下的戏了。”
一直伸着脖子想看说书先生讲书的混乐,立刻露出淡淡的幸灾乐祸,瞅向花清雨的眼睛亮亮的。“是的。”
“......”那个年轻伙子完全被俩人无视,她们一个认真听书,一个三心三用地喝水看戏撸猫。年轻伙子半信半疑地转了转头,“戏讲得有那么好吗?”
恰在这时,台上的说书先生的声音在酒楼里散开,“巫南群鬼之首,常乐鬼伪装成了灯苗鬼,以他的名义到处作恶,招惹是非。传闻,恶鬼作恶,鬼灯黯淡,直到熄灭,这只恶鬼消散人间,乃上天之意,人见之欢喜,大快人心。因曰,鬼亦可死于他人之手,灭其鬼灯,成万人英雄!”
“好”,楼下掌声雷动。
本来不怎么用心听书的花清雨,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惊,眉间隐约透着狐疑,“鬼都前些天散布了灯苗鬼的死讯,是常乐鬼做的?不是吧?”
混乐摇头,“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是?”,隔壁有一名帅气的老少年,举手之间有若隐若现的......疯度?
看罢,花清雨挑眉问:“为什么是?”
“那说书先生都说了,常乐鬼借了灯苗鬼的名义作恶,灭了灯苗鬼的鬼灯。灯苗鬼死了,难道不是常乐鬼的杰作吗?”
花清雨耸肩,“鬼作恶,假借他鬼之名,乃七大禁忌之一。桃林城有人散布常乐鬼的事情,大概率是鬼都做的,他们在命令众鬼杀了常乐鬼。”
“不一定,你也看见了,常乐鬼违反禁忌,鬼都也不是那么有威慑力。”
“你怎么前一秒为鬼都说话,后一秒又在贬义,你到底想说什么?”花清雨看不出怒气地盯着那只非要碰瓷的恶鬼。
他笑道:“碰瓷算吗?或许我们天生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花清雨:“......”
“花姐姐”,混乐看他们没有再对话,开口脆,“人也可以灭鬼灯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花清雨顿悟了。难怪最近鬼灯的事情传得那么沸沸扬扬,人有机会摆脱他们这些恶鬼,岂不得热血澎湃?“鬼能,人当然能。要么伪装成鬼,要么诱导鬼作恶,这两种办法都可以。”
混乐似是明白了地点头,“哦。”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酒楼里的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请问,常乐鬼是巫南的那只吗?”,旁边有人朝说书先生问道,好巧不巧,就是那个伙子开的口。
碰瓷的恶鬼也感叹了一句:“巫南,好久没回了,没想到常乐鬼会当上鬼王。”
“弱得不得了,不过老谋深算,能当一带鬼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花清雨喝了一口水,心中有个计划油然而生。
花清雨跟常乐鬼打过几次照面,他那胆子,不敢违反禁忌。但是,鬼都都发出命令了,他们都得舍个面子去一趟巫南,就算不抓常乐鬼。
不管怎么说,无情鬼应该是会去一趟巫南。他去,花清雨自然也得去。“小丫头,想去巫南吗?”
混乐眼前一亮,“想。花姐姐,你去巫南是要干什么事情吗?”
“找无情鬼。”
“无情鬼?”
花清雨放下允虾,嘴角带着月牙,简单粗暴地笑道:“没什么好说的,将死之鬼罢了。”
隔壁的老少年把茶水呛在了喉咙,花清雨看过去的时候,他猛拍胸脯,嘴角挂笑地干笑几声,“惭愧惭愧,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流卿,是大名鼎鼎的无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