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巳时宋修远才回来。今日宋修远难得的穿了一件青色的深衣,头顶上的束髫冠跟衣服十分相称,两边的碎发垂下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但并不显得随意。
“父亲,母亲,傅国公府的贺礼已经送到了,回来时一道也去了魏国公府,魏国公说晚些时候再来拜访。”宋修远缓缓说道。
宋修远其实只比陆娆大了两岁,但他如今已经是能独当一面为宋斯鸿分忧的人了。
萧翊柔轻声问道:“青州呢,怎么也不见他来,以前每逢正月初一他可是第一个来要压岁钱的。”
宋修远正要说话,只听见远远的有人说道:“还是长公主好,每年都惦记着我!”
只见傅青州一路小跑进来,朱红色的长袍随着他的步伐掀起又落下,上面是用金色细线勾勒的云纹式图案,脚上与之相配的金色云纹长靴一看便知是国公夫人吩咐人新做的。他边跑还不忘说话,“不知道今年长公主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傅青州与宋修远本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性格。若说宋修远是清冷的月光,傅青州必然是那灼人的日光。他总是笑盈盈的,笑起来嘴角两边会呈现出两个如括号一般的弧度,眼睛生的大大的看人的时候像极了无辜的小狗,说话也总是很讨长辈喜欢。得益于庆熙公主与傅国公夫人是闺中密友,大将军府与国公府的交情才如此深厚。傅青州随着国公夫人常常出入将军府,国公夫人去寻昔日的姐妹聊天他就跑去叨扰宋修远,他本是个没心没肺的直肠子,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也交了心,又因陆娆和宋修远总在一处,三个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一会儿惦记着压岁钱一会儿又要寻吃食,你这孩子。”萧翊柔笑着责备到,转过头去轻轻碰了碰宋斯鸿。
宋斯鸿这才从一旁的匣子内取出了三个红包,分发给了三人。陆娆与宋修远收下后都妥帖的放在了身上,唯有傅青州先是掂了掂,又晃动着红包放在耳边听了听动静这才放好。
旁人似乎也是见惯了这付模样,只是轻笑着不说话。
“你们三人先下去吧,一会儿饭菜好了我让小栀去喊你们。”萧翊柔吩咐到。三人便行了礼,一道从前厅出来,默契的朝着宋修远的屋子走去。
“傅青州,你刚才像什么样子,就跟没见过钱似的,丢死人了!”陆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巴不得找个缝隙替他钻进去,偏傅青州脸不红心不跳:“现在嫌丢人了,看来我和修远专程去御点斋买的蝴蝶酥只能自己消化了,也不知道这钱是花到哪里去了。”
御点斋乃是京都里糕点做的最好的地方,堪称一绝的便是蝴蝶酥,那点心被做成了蝴蝶的样子,上面撒着一层薄薄的糖霜,酥脆可口,吃多少也不觉得腻。御点斋以前是专供皇亲国戚的店铺,后来当今圣上下了令人人可去御点斋,于是老百姓们也成了那里的常客,想要买到那里的点心倒成了难事,必得一早去排队。
听到蝴蝶酥三个字,陆娆肚子里等着打趣傅青州的话都被堵了回去,眼睛都亮了起来。
宋修远是知道陆娆的喜好的,开口说到:“进门时就已经交给小栀了,待你午后睡醒起来再吃,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转头又望向了傅青州,“每年初一你总在这里,国公夫人也不叫你回去?”
“每年家里来的人那么多,这个伯伯那个叔叔的,我一个都不认得,哪有这里自在。我娘也知道我心思,每年初一也不留我,反正晚上大家都要在宫里用膳。”傅青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了句,“其实宫里的菜也就那样,我还是爱吃这里的。”
陆娆抬头看了眼傅青州,没说话但展露了一个笑容。
每年初一的晚上,圣上总会在宫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宴席,邀请的都是皇亲国戚或是朝堂上的重臣。傅国公府作为国之栋梁一家人自然是要去的,萧翊柔乃是圣上唯一的妹妹,更是宴席上的重要人物,一家人也是要去的,但陆娆说到底最多算是将军府的养女,出身又并不尊贵,于是每年初一的晚上,只有她一人留在府里,她知道这是规矩,也并无抱怨,只是难免有时也会觉得冷清。傅青州虽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却还是时时顾及着她的难言之隐。
三人就这样说笑着走到了宋修远的书房,最后进门的傅青州走进来后就赶快关上了门,卖关子似的也不坐下,只在二人中间来回踱步。还是陆娆先憋不住了问到,“你又新听到什么消息了?”
傅青州这才停下来,坐在二人中间,眼睛在二人的脸上来回打量了几圈,才神秘的说到:“你们知道宫里的那位倾铃郡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