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落花吹过宅邸的庭院,庭院中竹制的添水器偶尔发出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响,大长老席地而坐,茶碗中淡青色的茶液上浮着一片白色的花瓣,但他并未在意。
花的味道是干净的,夜晚的风,也同样清澈而干净。
飞花的夜晚,与雪夜有着视觉上的某种相似,但果然还是要比雪夜美上很多呢。
距离那个雪夜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那个温柔的女子,会衣华服,浅梳妆,陪他任性地赏月到很晚的女子早已不在身边。他们两人的独子慎也早已到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年纪,成了均衡年轻一代之中的最强忍者。
只是那个雪夜捡到的孩子。
继而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抬头望向天空,晴朗少云的夜空上繁星点点。
以星空为幕,飞花为帘。
独一人庭中饮茶,他低头浅啜,闭目感受唇齿间萦绕的茶味,茗香而苦,在这样一个带有独特飞花气味的夜晚,显得别有一种清幽孤独之感,他突然抬起头,突兀地——
“你来了。”
大长老望向庭院中的一处,将茶碗放回茶盘,他所望之处,那里只有一片轮廓被裁剪得精致的树影,却不见有任何人藏身的痕迹,这个夜晚又太过静寂,落花的声音和庭院里轻柔的叮咚水声都清晰可闻。
况且这均衡教派大长老的宅邸内院,绝非寻常人可以潜入的。
不是因为声音,也不是因为眼睛捕捉到了什么——
但大长老始终将目光落在那个方向上。
树影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渐渐剥离出来,那是从地上的影子里剥离出来的……东西,像是一个脱胎于母体的湿漉漉的婴孩,全身沾着黏糊糊的羊水一般,有黑色如墨的液体从剥离的影子表面流下,落回地面上的树影之中,像是无声地落入深潭。
从树后走出一道人形的影。
它全身没有血肉,只是一片影子,身体的表面萦绕翻腾着不祥的黑气,其自身也同样是由这种没有形状的黑气构成的。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大长老说。
“师父看起来别来无恙。”影子开口了,无口却在发声。
“你是来拿那个东西的?”
“师父还是什么都清楚。”
“要拿,便来拿吧。那东西就在我这里,不在他处。”
影子点点头,“我能感应到它的所在,只是今日,是来陪师父喝茶的。”
构成黑气之间隐隐有轮廓浮现,似乎有实体在其中生成,然后那黑气就有如旭日东升后的晨雾一般,顷刻间消散,露出其下年轻的身体。
紧身的忍者服清晰地勾勒出他肌肉的轮廓,身上没有护甲,手中也没有武器。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白的发。拥有这种罕见发色的人不多,在艾欧尼亚,传说里的邪魔总是鬼面银发,因此有着银发的人,也会被视作灾厄之兆。不祥的银白碎发挡住了他的眼,却遮不住那锋利而坚定的目光。
“好久不见了,劫。”
……
“快看快看,那个孩子是银发诶。”
“小心,那可是灾星的象征呢!”
“不会吧,他可是大长老的内室弟子之一诶……暮光之眼十有八九都会是大长老的内室弟子中选出来的。”
“你该不会忘了慎吧?他也是大长老的内室弟子,又是亲生骨肉,暮光之眼这么重要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属,又怎么可能交给那种怪人?”
“也对也对,毕竟慎师兄那么优秀,这次又是第一名耶!啊,明明已经是个天才了,还长得那么好看……”
“喂喂,不要犯花痴了啦。”
“诶诶诶诶?那边那边那边!是慎师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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