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人房?”老夫人夸张地叹道:“那里条件艰苦,如何好好养伤?徐徐,你一会儿让管家给安排一间敞亮向阳的客房,着人好好伺候,不能怠慢了。”
适才那位妇人颔首道:“是,婆婆,儿媳谨记。”
我便立刻明白了这位妇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老夫人娘家的侄女,在侯爷承袭爵位后,嫁进府里的二夫人,姓徐,人称“徐夫人”。
青婠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看来这婆媳之争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当初侯爷府派遣了齐嬷嬷到江南一事,我就隐约嗅出不一样的味道,感觉侯爷府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儿媳青婠并不是太满意,而青婠好像也是在有意忤逆自家婆婆。尤其是适才老夫人对着青婠那一瞥,可见两人也是貌合心不合。
徐夫人笑道:“婆婆,大姐她可能碍于青婳,青青小姐是自己家人,所以不好意思过分厚待,才有什么委屈两位小姐之处。
这个还是怪我考虑不周,应该我向您主动提出来才是。大姐又怀着身子,容易劳累,要不,我帮大姐分担一些,招待青婳小姐的差事就交给我来做,我向您老担保,衣食住行规制绝对在我之上。”
好个聪慧伶俐的主!我不禁感叹道,一番话滴水不漏,既顾全了青婠的脸面,又向我解释了并非侯爷府有意苛待于我,还将讨好的差事揽进了自己怀里,绝对一石三鸟!
怪不得老夫人会唯独挑选了这位其貌不扬的侄女嫁进侯爷府,帮自己与青婠抗衡。
老夫人果然笑逐颜开,假意嗔怪青婠道:“你这孩子,就算是娘家人又如何,那也是我侯府的贵客,你怎么还不好意思开口?如若不是青婳实诚,可能在心里还会怪罪我侯爷府招待不周呢。”
青婠强压怒气,顺杆解释道:“我想着左右也不是外人,不需要如何客气,否则显得我苏家女儿有多娇气。可能真是有什么慢待的地方。”
老夫人则装模作样地一番嗔怪,一唱一和,命令徐夫人赶紧随我回院子里看看,需要如何添置。
得了老夫人指示,徐夫人看来又是惯会逢迎之人,夸张地一番褒贬之后,差遣府里下人,将油漆斑驳的家具换掉,点缀古玩珍宝,又将细致之处的帐幔桌布等全都按照时下最为流行的款式与色泽布置。院子里搭了花架,各种时令的花草开得妖娆繁茂,一时之间,风吹帘动,暗香浮盈,整个院落焕然一新。
我的鼻子对花粉略有些敏感,一直以来不是太热衷于这些香气馥郁的花花草草。最可心之处,是我的屋子里加了几个果盘和点心碟子,其中有一碟玛瑙似的醉枣,酒香扑鼻,散发着丝丝甜味,勾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一直蠢蠢欲动。
徐夫人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将碟子递到我的近前:“你先尝尝这酒枣,虽然廉价的东西,但是是我们北方的特产,给你尝个新鲜。”
眉开眼笑,令人顿生好感。
我不好意思地捏起两粒,塞进嘴里,脱口道:“好像是高度的高粱酒腌制,闻着香,但是入口绵柔,并无什么酒气。”
徐夫人掩唇笑道:“没想到妹妹竟然还懂得品酒呢,这酒虽烈,但是被红枣里的糖分吸收了,并无酒劲。”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呀,你看我这记性,妹妹是中午到的府里,应该还未吃饭吧,这空着肚子吃这个伤胃,还又顶不得饥。”
我慌忙谦让,她却不依,低声对我道:“晚间侯爷回来,必定是要设宴给你接风的,席间人多,只顾寒暄,肯定吃不饱肚子,这个我有经验,你听我的就是,好歹吃些垫垫肚子。”
真没有想到,这位徐夫人不仅善于察言观色,聪慧机敏,还这般善解人意。纵然她只是一番客套,也比我那嫡亲的姐姐青婠,让人舒服多了。
我摸摸自己反复抗议的肚皮,面上一红,就不再客气:“这时候厨房里想必都封了火,就不必折腾人了,好歹煮一碗阳春面,热热乎乎的,还又解饥渴。”
“妹妹果真体恤下人,没有一点骄蛮之气。”
徐夫人笑道,也不再同我继续客气,转身吩咐下人备饭,提水,更换被褥,有条不紊。
府里下人也都对她服服帖帖,丝毫没有一点看待侧室的不敬,看来徐氏在府内亦是左右逢源。
听说老夫人娘家也是头脸权贵人物,真不知道,青婠若是在别人面前也同对我一样直白傲慢,她是如何保住自己这个侯爷夫人的位子的?
阳春面不过盏茶时间就送到了院子里,碧绿的小春葱,扑鼻的香油味道,另外还配了三碟精致的爽口小菜,显而易见也是花了心思。
软衾香枕,安神檀香,桂花浴汤。自然更不消多言。
我心知肚明,这一切全都归功于忠勇侯府和麒王府面子,躺在红木雕花大床上,我手里摩挲着凉辞留给我的玉佩,心潮起伏,带着重重的疑虑昏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