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想起自己之前曾对着他许诺的事情,心头不由一紧,虽然他当时只说了些模糊的话语,刚才听他所言,也并无半分要我兑应了承诺的意思。但毕竟话已出口,如今他倒只字未提,不管兑应与否,我总不能言而无信。依他的性子,若我生生不肯,他也定不会为难于我,可眼下我如何收场是个问题了。
于是,思量一番,便朝他徐徐欠身,细声说:“承锦哥哥言重了,狐玺明白所有之事并非哥哥有心为之,狐玺对哥哥尽是感激之情。臧儿即已得救,狐玺愿兑应当时的承诺。”
我话音落时,十分镇定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有片刻的错愕,眼神落寞,似怅然若失道:“妹妹不必将那些话放在心上,纵然我有心,只怕也无力改变,怪只怪我此生没有这个福气。”
他说罢,竟哑然失笑,俊秀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愁雾。我心想,他大概是深知我丝毫不钟情于他,只是为了一语承诺罢了,心中对我已十分绝望,并不想勉强于我。
片刻,他轻叹一声,说:“妹妹可知道我是如何救了臧儿姑娘的?”
我茫然不解地摇了摇头。
他目光转向别处,缓缓说道:“我去云福宫时,父王与母妃都在,我料到母妃不会答应此事,父王听闻是你的贴身侍婢,想必也是知道你与那臧儿的情谊,我以为父王定会命母妃放了臧儿,但他并未发话。并说葬礼之事都交由我母妃打理,不过是一个宫娥罢了,回头再挑几个得力的送到茂兰殿去。我见此情形便觉不妙,只担心若救不回那臧儿你定不会原谅我,更会令你伤心至极。情急之下,便生出一计。”
说着,声音渐没了下去,颇有些难词的神色,顿了顿,方接着道:“我只好,只好说臧儿曾被我临幸,也算是我的人了。母妃盛怒之下,便斥骂了我一番,我反复央求,父王虽恼火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终于下令放出臧儿,又充了其他人进去。至此,臧儿才得救。不过,妹妹请放心,臧儿既是你心中甚为看重的人,而我自然又以此为由救下了她,即使是不情愿的,亦不会亏待了她,给她一个适当的名分,好生养在妾室便是了。”
按照宫规,太子临幸过的宫娥除太子之外不可为他人殉葬。
我听之大为震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我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救出臧儿的,他先前因我迟迟不肯娶妻纳室,现在又因我要将臧儿纳入后室。
难怪他会让臧儿在他宫中休养,臧儿若得知自己因祸得福,一下子得偿所愿成了太子的妾,心中必定会欢喜吧,毕竟太子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可因此而得到太子的垂怜,这于臧儿究竟是福还是祸尚不可知,听太子的口气貌似只是念在我的份上才要纳她为妾,可若得不到夫君的爱,只守着一个名分又有何用?
但表面上,这于臧儿也算是极好的造化了,她总算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何况这个人是太子,未来的王上,这更是光耀门楣的事情,这是多少宫娥盼不来的福分。
只是太子身后还坐着他的母妃代夫人,只怕臧儿往后的日子会难捱许多。
我大约迟疑了一会儿,方才躬身行礼,轻声道:“承锦哥哥,让你受委屈了,狐玺在此代臧儿谢太子恩典。”
谁知,当我再抬起头看他时,竟见他眼中似有流光浮动,他面色凝重,语气低沉地对我说:“妹妹可知我既已救了臧儿,为何此刻还要亲自往你宫里来一趟?”
不待我回答,他便沉沉一叹,自顾自地接着说:“若非有要事相告,我也不想再给妹妹平添困扰。虽然不知道妹妹有朝一日究竟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子,但我知道无论怎样妹妹的心都不会在我。有时我甚至想这太子之位又算得了什么,即便能坐拥天下又如何,始终是得不到那一人芳心。”
他的嘴角又扬起那个冷冷的笑意,我听得颇有些不自在,心下又好奇他究竟要说什么重要之事,只听他接着说:“妹妹与我一同师从太子傅,虽**女眷不可干政,但父王一直有心栽培妹妹广文博学,只怕并不介怀。”
我猛地惊心,心头似有一根绳子紧紧地勒着,我之前日夜所担忧的事终将是要来了。我微微侧目,面色凄然,极力镇定,弱声道:“哥哥有事不妨直说吧,狐玺心里早有准备。”
他惊异地看了我一眼,说:“前些日子幽国使者送来战书,邀我西虬七日之后在盐州一战,如今七日期限眼看就要到了,父王却并没有发兵应战的意思。前儿个一大早,父王召集了我与几位重臣在羲和殿商议此事,却出奇地全都一边倒地说休战。说原先是你外公护国公提出歇战交好,并要挑选一名绝世佳人送往幽国和婚……”
“我知道此事。”我打断他,似乎不希望他再说下去,又或者希望他说出与我心中相反的结局来,而此刻我的心已如被钝的刀子反复割磨撕扯一般,有着无尽蔓延的疼痛。
“你知道?”他自是又吃了一惊。
“那日我在园子里捉兔子,无意转到了羲和殿,偶然听到外公与叔父王的对话,当时说的正是此事。”
他大概已明白的我心思,眉头渐皱起一座小山来,惆怅道:“唉,众臣一听说要将各自家中满十三未婚女子送来筛选,便即刻沸腾了起来,谁都不愿将自家女儿送去和婚。倒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舅舅,他身为大将军非但不提出应战,说此次和婚事关重大,既要有惊世容颜,又要有异于寻常女子之处,更要聪慧机敏。继而他便提出要将你送去幽国和婚,还说连西虬百姓都知道,在西虬再无第二人比天泽公主更为惊世。那些老臣一听大将军此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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