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的表情此刻看上去却像是在挣扎。
在思索了很久,他终于从错落相交的词库里万分艰难地找到了这两个字。
“遗憾。”他说。
“听起来很奇幻。”屁股一沉吟了片刻,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为什么会遗憾?”
“不知道…”他沉下了声音,忽然抱着脑袋说,“我不知道。”
....
赵小飞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永无止境地坠落着,无穷无尽的冷风在他的下方肆意游弋,仿佛钢刀一般,凶狠地劈砍着四面八方的虚无。
他呆呆地看着昏暗无边的上空,仿佛看见上方满是世界被疾风鞭挞出来的伤痕,漆黑的血液从那些撕裂的伤口处流淌出来,如鸦羽一般在他的四周纷飞。
他还是呆呆地看着黑暗中的黑暗,记忆中断断续续的画面停留在那里,如一辆穿越矿洞的老旧列车一般,飞错而过。
都是一些很廉价的记忆。
无非是一家老小聚集在一起,逼在那间窄窄的房子里,在冬天的一个冷清的晚上吃一顿热腾腾的火锅。
食材都很便宜,连一味海鲜都没有,可大家就是吃得很开心,好像光是喝那锅冒着热气的清汤都能管饱一样。
还有的就是,走在外面挨到欺负了,因为不服气,跟别人吵架。
最后的结果就是,谁也没吵得过谁,然后,大家就气不过地扭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干你一脚,双方都打了个鼻青脸肿。
回到家,大哥看见他这副样子就问,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把我弟干成这样?
记忆里的那个赵小飞就说是谁谁谁打的,然后,怒气冲冲的大哥就带着他去谁谁谁的家那里找场子。
结果,恰好那个谁谁谁的大哥也在家,双方一碰头,这四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立刻又扭打在一起。
画面和剧情仿佛都在重演,只不过,变得更加混乱了。
你打我一拳,我干你一脚。
最后,四个人都打得鼻青脸肿的,四个人都哈哈地看着对方那张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四个人都在捧腹大笑。
不打不相识,四个人就闹哄哄地去了附近的大排档,点了一份烤鱼,要了一箱啤酒,喝了一晚上的酒。
再者就是,有兄弟看上了学校里的那个妞儿了,大伙儿就一起带着那位兄弟跑到妞儿的班级里去起哄。
结果,惹到妞儿班里的同学不高兴了,跑到妞儿的面前打小报告,说,这群劣迹斑斑的家伙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千万不要瞎了眼,着了他们的道。
所以,到了最后,当兄弟终于在情人节那天鼓起勇气向妞儿表白的时候,妞儿就以目前应该以学习为重这个理由拒绝了兄弟的深情表白。
“青春总是不完美的,谁的人生又会不留遗憾呢?”
他们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安慰着兄弟,又打开手机,在仲夏之夜的那一方旷阔的星空下,播放那一首仿佛永远在夏天里纵情燃烧的歌,《直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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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那些寄存在记忆中画面都在黑暗中的黑暗缓缓褪去,直到最后,留下来的只剩下两段,一段是他将那把白色的刀子刺入赵铁柱的胸膛,另一段则是他把黑色的匕首刺入赵小龙的胸膛,看着那一条条恶毒的狂蛇钻入赵小龙的身体,在血管中飞速侵夺。
如此两段记忆,仿佛轮回,在他堕落的梦里,无止境地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