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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忙起身朝苏梓瑜行了一个大礼,只见她跪在地上,郑重地道:“请义母尽力帮忙。”
“赶紧起来,地上凉,你才刚出月子受不得凉,我能帮的岂会不尽力?”苏梓瑜大着肚子不好搀林珑起来,遂只好朝红菱使了个眼色。
红菱上前扶着林珑起身,还给她拍了拍膝上部位,搀着她坐回原位。
林珑鼻音颇重地道:“谢过义母。”
“傻孩子,又说傻话了。”苏梓瑜佯似不悦地板着脸。
这会儿她不想气氛太过于凝重,遂问起了林珑那对双生子的情况,一说起这个,林珑就如数家珍,哪怕这会儿她笑不出来,但也详细说了说自己的两个儿子。
苏梓瑜听得仔细,还指点了林珑带孩子的经验,在听到叶家女眷有人使坏之时,微皱眉头,“这叶家的女眷是怎么一回事?居然敢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实在可恶。你家的女眷不教训真不行,回头我下一道申斥的旨意,让她们懂得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可以。”
有东风可借为什么不借,林珑并未出言阻止,叶家那群上至婶母下至同辈的人都应该好好地申斥一顿,不然不知道一个死字怎么写。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晋嬷嬷掀帘子进来,“娘娘,太后娘娘遣人过来找郡主。”
林珑微一愣,找她做甚?莫非?似猜到什么,她忙道:“嬷嬷,请她快点进来。”
晋嬷嬷对于林珑抢先出声并没有半分不满,点了点头,“老奴这就去领她进来。”放下帘子,她退了出去。
苏梓瑜看了眼林珑急切的神情,“你先别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林珑轻点了一下头颅,只是这心却不是说不急就能不急的。
没一会儿,晋嬷嬷领着人匆匆进来,这是太后寝宫的嬷嬷,一进来就先见礼,然后才看向林珑,“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遣老奴去是请襄阳侯夫人过去一趟。”
“可是出了什么急事?”林珑忙起身。
“侯夫人,令婆母晕倒了。”
果然,林珑早就猜到与叶钟氏有关,估计是证实汝阳王世子死了的消息,叶钟氏就撑不住晕了过去,在来的时候她就看到她脸色极差。哪怕昨儿吃了有安眠成份的汤药,叶钟氏还是恶梦连连。
她刚要向苏梓瑜请示,苏梓瑜就道:“你先过去,我稍后过去看看。”
就这样放林珑过去她不放心,不过她的肚子现在也颇大,还是小心为上。
林珑忙屈膝行了一礼,匆匆跟着太后寝宫里的嬷嬷走出这皇后寝宫。
晋嬷嬷在给苏梓瑜披上厚披风,吩咐人备下鸾驾之时,道:“这叶家姑娘真是怪可怜的。”
“不管如何,这都是她的命。”苏梓瑜道。
晋嬷嬷叹气一声,终没再说什么,见多了人间不平事的她,只是因为与林珑亲近才会同情叶蔓君,要是换了别人,她定不会发出这样的同情唉叹之声。
汝阳城。
马兰氏并无意外地迎来了汝阳王妃朱陈氏派来的人,这个仇嬷嬷她也是极相熟的,强龙不压地头蛇,遂忙上前道:“嬷嬷怎么过来了?”
“马夫人。”仇嬷嬷还是按规矩地给这官夫人行礼,“您也知道,王妃对这叶姑娘关心得很,如今听到她水土不服病了,这不,少不得要老奴过来看一看才能安心。”
马兰氏闻言,心下不以为然,脸上却仍是一副感动的样子,“那是当然的,叶姑娘千迢迢来成亲,少不得要王妃多多照应。”
仇嬷嬷扯了扯脸皮算是笑容,在与马兰氏走向叶蔓君暂住的小院时,她又道:“马夫人,我们王妃现在痛失爱子痛不欲生,您是知道的,她有些心愿未了,这也得马夫人多多成全。”顿了一会儿,方才压低声音道:“我们王妃可是京城陈国公府的姑娘,马夫人不会不知道国公府的能力吧?”
马兰氏的神色微微一变,在这汝阳城里几乎每天都是如履薄冰,一刻也不能放松,当初丈夫调来此处的时候,她把两个孩子都留在了老家,只身陪着夫君前来,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只是走了不少关系也没能获得调职的命令。
这马兰氏的神情自然落在仇嬷嬷的眼里,她当初是陪着自家姑娘即朱陈氏过来的,那时候的她还是青春年少,是侍候朱陈氏的大丫鬟。后来直接就配了王府的小厮,因是王妃的亲信,所以她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但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她明白马兰氏在想什么。
“马夫人,只要您助我们王妃行事,我们王妃保证会给京里的陈国公写信,请他疏通关系给马大人调个肥差。”为了加大诱惑力,她又补充了一句,“江南地区如何?”
马兰氏的步子一顿,这个诱惑力真大,她的瞳孔都放大了,两手死死地攥着巾帕,真能调到江南苏杭一带,那她就能接回两个已长大成人的儿子,不用两地分隔。
仇嬷嬷也不着急,反正她把王妃的意思带到就是。
秋风飒飒,一艘宝船扬帐在船上,披着黑色披风的朱飒正份在船头,与对面之人对弈。
“王爷很是淡定。”一身灰衣的男子,面容平凡得毫无亮点,只是那微抬的眼睛里精光一闪。
面对着这个手下第一谋士,朱飒显得心情不错,执了一枚黑子下到棋盘上,顺带吃了对方几颗白子,捡起白子哗啦啦地倒进棋盒里面,他脸上的笑容更胜了一些。“看来本王要赢了。”
“那可未定,王爷。”灰衣男子笑着执起白子开始反击,一面下棋他一面道:“可怜那二八年华的少女成为了王爷棋盘上的棋子。”
“只能说她命不好,倒霉。”朱飒笑着道,一张俊脸在这秋日里格外的俊帅,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冰冷至极。
“只差一步,她就要与那世子拜堂成亲。”灰衣男子似婉惜地道。
“成没成亲,她的命运都是注定的。”朱飒执起一枚黑子下到关键位置,“不过,她必死无疑,不死,本王的布局只怕就要生变。”
灰衣男子挑了挑眉,“依王爷的布局,这叶姑娘还真是凶多吉少,不过也怪不得别人,谁叫她是襄阳侯府的姑娘。”
襄阳侯府是不会眼睁睁看自家嫡姑娘送命的,如果叶蔓君真的死在汝阳城,叶家必定会怂恿皇帝朱翊发动对汝阳城讨伐。
叶蔓君代表着皇室,她死了,等于打了皇室的脸,朱翊未必能忍下这一口气,与汝阳城的微妙关系一打破,就是九王爷最好的时机。
汝阳城的力量可不小,不然当初太祖也不会啃不下这根硬骨头,一直让其成为大顺朝的一根鱼刺。
这时,一股东风吹来。
朱飒起身,任由这东风将他身上的披风吹得“哧哧”而响,突然间吟出一句诗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好诗,王爷。”灰衣男子起身拍掌。
那汝阳王府不就是一股极好的东风吗?要不然朱飒又岂会用了替身偷偷出京赶到汝阳城,如今的汝阳王就是朱飒的目标。
这会儿的叶蔓君却是与自家亲人坐在一块儿,叶明澜这堂叔和亲弟叶旭融均是一脸的沉重。
“这事情我想过了,还是不太妥,如果我们搬到之前置在城里的私宅去,只怕更容易遭人暗算,还不如在官衙里面,这里代表着皇权,她朱陈氏要暗算我也得掂量掂量。”她一脸凝重地道,“朱陈氏不为自己,也得为远在京城的娘家人着想,如果我在此有个意外,皇上不会坐视不管。”
“姐,会不会我们把这个王妃想得太过可怕了,兴许她不是这样的人,到底大家都是从京城来的,更应该同仇敌恺才对。”叶旭融仍旧抱着几分乐观的心态道。
不用叶蔓君出声,叶明澜这堂叔就道:“融哥儿,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因为出身相同就能彼此守望相助,这世上就不会这般混乱,如今这汝阳城的人都信不过,君姐儿多留了个心眼是好的。”
“澜二叔说得对,融弟,你现在行走在城里也要小心,侍卫一定要带足,不要轻易相信人,也不要在城里惹事……”叶蔓君提点道,弟弟年轻气胜,只怕为了她一时冲动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来,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变得更被动。
叶旭融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姐,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做出格的事情来。”
亲姐如今被动已经够惨了,他更不能给她添乱,那个姜嬷嬷的举动真是让人想起就毛骨悚然。
叶明澜道:“我出去明里暗里打听过,那朱家二爷也是世子的热门人选,另外还有两人也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任的世子……”
遂低声将汝阳王府的情况说给叶蔓君听,迟早叶蔓君都要与汝阳王府的人打交道,这个是避免不了的。
叶蔓君听得很仔细,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拿出来问叶明澜,有些连叶明澜也答不上,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么一合计,连蒙带猜也能摸到几分事实的边缘。
叶旭融听得有几分目瞪口呆,没想到昨天陪这堂叔出去闲逛,他原本以为堂叔是想要散散心见识见识汝阳城的繁华,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这心情?遂硬着头皮也他到茶馆去坐,到酒楼用膳,再去市井之地兜了一圈。
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堂叔是去打听消息的,自己果然还是太嫩,脸上一阵的自责。
难怪出发前,母亲与兄长一再叮嘱他要听堂叔的话,说实话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被家人信任,表面上笑呵呵,心里实则难过得要死。
如今方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水平太低。
屋里三人正压低着声音商量,绣缎突然急忙掀开门帘,“姑娘,马夫人陪着个嬷嬷正过来呢……”
叶蔓君闻言,忙起身到床上躺着。
叶旭融忙拿起灰粉给叶蔓君再抹上一些,总之就是让亲姐看起来憔悴不堪。
叶明澜却是去放风,好一会儿他才转身打了个手势,姐弟二人方才住手。
叶旭融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姐,您见哪儿不舒服?”
“咳咳……我……没大碍……”叶蔓君拿帕子掩住口,嘴里说着弱不禁风的话,眼睛却是往外面瞄,看到帘子动了动,她忙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马兰氏正好领着仇嬷嬷进来,看到叶蔓君躺在床上那难看的脸色时,顿时还微微吓一跳,连她这知内情的人也觉得叶蔓君真的身体抱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