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一愣,想到她方才的话,当即恼羞成怒,“你!”
两人在那吵吵闹闹,喜纹相对安静很多,在一旁缝补夹袄开线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都住了快两年了,还是这么不得安宁,她都懒得再劝解了。
这一夜过得不大太平,盖因高月和褔纹足足绊了一个时辰得嘴,好不容易才得以消停。淼淼看着高月背着自己的后背,黑夜里一双妙目清亮澄净,她眨了眨眼,想起褔纹那句无心的话,许久才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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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到正室当值,淼淼卯时未到便跟着其他三人起来了,到溶光院内室捧着衣服等候杨复起床。
直至里头传来动静,她才低着头走入红檀浮雕梅花屏风,立在那儿唤了声“王爷”。
因杨复不喜人多,只许她一人进来,其余人都在屏风外候着。
杨复偏头睇来,窗外仍是一片青黛着,熹微晨光照在她的脚下,隔得有些远,看不见她的表情,“你站的那么远,怎么伺候本王更衣?”
淼淼恍然,走到床头不确定地问:“那这样呢?”她没给人穿过衣裳,人类服侍繁琐复杂,一开始学了好久,才学会给自己穿衣裳。如今要伺候他,还真是没有把握。
杨复好笑,已经从床头坐起,“来之前没人教过你?”
淼淼诚实地摇摇头,管事以为她都知道,毕竟是从别院来的,应当不必再指教。他估计没想到这丫鬟笨得很,什么事都得重新教一遍。
杨复便一步一步地告诉她:“先给本王穿上鞋袜。”
这个她还是会的,淼淼将衣裳放在床头矮柜上,低头拿过一旁的皁皮靴。碰到他中单裤脚时滞了滞,接着抬起他右脚穿上一只鞋,再是左脚。杨复的脚比她大很多,淼淼在心里默默比了比,男人的脚都这么大吗?
她不知道,她以前只有尾巴。
柔软的小手隔着白袜,一丝不苟地给他穿鞋,被她碰过的地方酥酥.痒痒的,像挠在心头一般。杨复看着蹲在面前的小丫鬟,她正低着头,一派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乖巧的让人想欺负。
她忽然抬头,毫无预兆地问:“王爷,今晚你会带我去看花灯吗?”
猝不及防撞上她的视线,杨复颔首,“自然。”
淼淼不说话,少顷忍不住又问:“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这么明显,教人怎么猜不到她的心思。杨复弯唇,眸光泛柔,“还有乐山乐水,不过他们会在远处跟着,并不影响。”
影响什么?淼淼没往这方面想,她霎时高兴起来,笑靥讨喜,“那我想去很多地方!”
杨复颔首,“好。”
只要是她想去的,他都会带她去。
磕磕绊绊许多次,淼淼终于成功给杨复穿衣束冠,她手脚灵活,只是不懂得如何穿戴罢了。杨复在一旁指引她,她便照着做,踮起脚尖替他扣上盘扣,总算大功告成。
杨复道:“今晚宫中设宴,我大约戌时才回来,你在府上等我。”
淼淼点头,“王爷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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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复离开口,淼淼便没事做了。管事让她前后熟悉一下王府,省得到时找不到路。
前头有喜纹带路,淼淼绕着偌大的王府走一圈,院内琪花瑶草,砌红堆绿。王府正堂雕阑玉砌,朱甍碧瓦,很是宏伟瑰丽。她走了整整一上午,才勉强认识个大概。
昨日来得匆忙,海棠园尚未安排人打理,淼淼便跟管事申请了一番,得空就去那儿打理。赵光正愁那儿没人管,满口应下。
其实海棠花都盛开了,平常真没什么事,她就把海棠花瓣收拾起来,一齐埋在院内一隅。
不知不觉待到傍晚,卫泠前来此处找她,“听说你在这儿,不是被调到溶光院去了?”
淼淼笑着解释:“反正我没什么事,就跟管事说了一声,还可以到这里来打理。你怎么来了,今日没事吗?”
卫泠昨天被杨复支开了,到库房询问了里头的人,那人果真递了张单子给他,叫他按着上头写的采买。今天元宵节,王爷不在府上过,府里也没有王妃坐镇,是以底下人都有些松散,心思早已飞到外面去了。
卫泠问道:“今晚元宵灯会,你不是想去看看吗?”
“是呀。”淼淼笑眯眯地抬头,“王爷答应要带我出去。”
卫泠一愣,“什么?”
淼淼便解释道:“昨天你走之后,他想不想去看灯会,我当然想去了!今早他出门前,叫我在府上等着,等宫宴结束后就带我出去。”
卫泠眸色一黯:“哦。”
淼淼沉浸在喜悦中,没注意到他的转变,“卫泠,你也去吗?”
卫泠眸中渐冷,“不去。”
“哦……”淼淼失落地应一声,旋即又振奋起来,“那我回来给你带花灯!”
他不屑地嗤笑,“我才不要。”
好嘛,这是又闹什么脾气?淼淼闷闷地瘪瘪嘴,便没再劝说。
一直在海棠园待到傍晚,直至薄暮冥冥,霞光掩映。淼淼不知不觉在这儿待了一下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卫泠扯闲话。卫泠虽然不高兴,但一直陪着她,虽然期间不乏冷嘲热讽。
约莫戌时一刻左右,王府门口缓缓停下一辆车辇。乐山到溶光院传唤淼淼,被告知她在海棠园,便又跑了一趟。
他走到门口,树底下淼淼已然熟睡,卫泠坐在她身旁,偏头看来。
乐山怔了怔:“王爷已经回来了,正在门口等着。”
卫泠乌眸沉了沉。